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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金黄

这才是坦白的时辰。独坐南窗，

一整架枇杷，像悬垂的铜铃铛

风一吹，叮当声里滚出熟透的

甜与涩,我咽下果肉

喉间像停着金黄色的太阳——

“金黄，是替阳光受刑的烙印”

而阴影中，工人们正佝偻着脊梁

把一筐筐溃烂的果实倒进泥塘。

他们的手，皲裂如老树的痂

却酿造出罐子里透亮的蜜浆

我嚼着嚼着，听见有声音在说：

“甜是苦熬成的舍利

是阳光烙在背脊的印章。”

杨梅鲜亮

红得发紫时，就该坠落了

每颗杨梅都是涨潮的月亮

挂在枝头，替夜行者将前方的路

照亮。商贾们用冰盒裹住它

空运往沙漠之王的筵席

故乡的孩童正在树下急切地张望

而山坳里，最后一株野杨梅正被

砍伐，年轮间迸出的红色星子

像穷人攥紧的硬币

沉默地滚进泥浆

荔枝回到故乡

骑快马的人死在驿道上

如今回到岭南

满树红壳是它褪下的旧铠甲

我站在这贡园，望着来时的方向——

“一颗荔枝三把火，焚尽长安的谎”

牙商们称它为“太上皇”

而那个中箭的驿卒，他突然坐起：

“别碰这朱砂痣……

它嫁接在枯骨上开花！”

晚风中，荔枝林簌簌摇动

每一颗都露出白生生的果肉

像僧侣合十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