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冲刷着平日喧闹着的城市,而这只不过是换了一种音色的热闹——黑云散去,站在原地的我,仍是我。
循着天际的航迹云,我无意识地踱着步,仿佛要寻找出什么一样,漫步于空气渐变湿润的城市之中,却不知道终点在何方——我便这么探寻着,直到天色暗淡,缜密的雨脚细细地扫了下来。
抬起头,苍穹黑云散漫,雨势渐渐地大了,于是我撑起漆黑的大伞,为自己寻得了一片小小的遮挡之处。
不知这薄伞能否撑过这洗涤一切的暴雨,而我只能望着远处随雨水波澜起伏的河面,从中窥见城市的一角。
我独身行走于这片早已陨落于风暴的都市之中,暴雨自破碎不堪的楼宇外冲刷而下,洗涤一切,将我唯独可以容身其下的伞摧残破坏——那可怜的伞终究没能挺过这场试炼。
于是,我随手将伞弃置,张开双臂,任由暴雨将我的灵魂冲刷穿刺得千疮百孔;倒置的伞,成为了承载着我横渡于生与死之间,微微摇曳着的一叶轻舟。
河面上涨,漫过都市,那段隔绝生死的界限就此展开。
界限之上,我独身一人,乘坐着伞变作的独木舟横波冥界。
人生的一叶轻舟荡漾,承载它的,是一幕幕悲欢离合交织成的汪洋。
随流飘荡,我目睹着镜面一般的界限渐渐扩大,直至伸向目不可及的地平线,雨势似乎有所衰减,但仍能贯穿一切,将我的思绪随着灵魂贯穿,链接于这已沉没的都市之中。
都市的遗骸呈现于界限之下,我木然地见证着它的堙灭,随着航行进展,冥界的门就此打开,欲图将我拢入其中,与那都市一同毁灭。
我的目光自雨水激起的雾气穿过,撕破了冥界之门的伪装,看到隐于其后的,是一段段钢筋交织而成的,早已破损的鸟笼。
笼中之鸟,以折翼为代价,飞往苍穹,最终坠入深渊。
于是,随着河面震荡,水波分开,一道悬崖就此呈现,我急速地坠入其中,黑暗将我吞噬,最终我在这漆黑一片之中,双脚落地,与那都市接壤。
但是,万物有终,那能够洗涤一切的暴雨渐渐地停歇了,一丝光芒自黑云中折射而来,为我映亮前方。
我深吸一口气,将都市的历史吞吐于灵魂之中,仅在此时,我感受到,我与这都市已是一体的了。
我的灵魂逐渐变得透明,连思维也即将散去,而前方的光芒绽放地愈加刺眼,几乎要将那界限突破。
于是我张开双臂,将光芒缓缓合于掌心之中,霎那间界限破碎,最终一切为我所掌控,而一切又将我控制其中,河水顷刻褪去,自然的阳光照射于刚刚经历过雨水洗礼的城市之中,因水汽的折射,一道彩虹横跨于天与地的交界处。
城市再次变得喧闹,一切照旧,只是万物都湿润了些。
擦去衣角的水渍,我拾起雨伞,再度前进——只是这次,航迹云不再映于苍穹。
而我仍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