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燕就是福州的馄饨”,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直到上周真正吃过馄饨后,才发现两者大不相同。
肉燕又名太平燕, 由于其形似飞燕,故得一“燕”字。 常闻乡人道:“无燕不成宴、无燕不成年。 ”食肉燕,似乎成了家乡每逢佳节的重要传统,也成了我记忆里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肉燕的皮是用猪肉和地瓜粉打出来的,上等的燕皮薄如蝉翼、色泽似玉。 也因如此,如何包出皮薄馅多的肉燕,是对每个闽人的考验。 我的妈妈是包肉燕的一把好手。
自打我记事起, 周围人都称呼妈妈为“康大厨”,因她烧得一手好闽菜。 每逢佳节,总要被亲戚招呼去掌勺。 作为闽菜的主角之一,肉燕绝不会缺席。 每次包肉燕时,我都会悄悄“露一手”,学着妈妈的模样,先挖一大勺馅、撑开燕皮、包上馅料,结果总是皮破馅漏。 妈妈在我折腾出的一片狼藉中,包好了一盘又大又圆的肉燕。
待到水烧至滚沸,将肉燕一个个滑进热锅, 原本粗糙的燕皮便变得如玉般洁白剔透。 抄起漏勺,舀起肉燕,撒撮干蒜末,再盛上清汤,点把葱花,最后倒上些许白醋,一碗美味肉燕便出锅了。 刚出锅的肉燕晶莹剔透,缀着点点葱花,好似一块块翡翠。 浓郁的蒜香夹着丝丝米醋的酸味,令人生津不止。
我总迫不及待地掏出勺子大快朵颐。 唇齿间,肉燕似虾滑般爽脆,又如干鲍般鲜甜,仿佛这世间的山珍海味都尽收于一颗肉燕之间。 几位婶婶每次见状都会打趣说:“阿芳呀,你崽要被你饿死了。 ”老妈这时候就会拍拍我的头说:“吃慢点,吃完了咱再包。 ”
过去的 18 年里,肉燕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我走进南京的特色小吃馆,在菜单上找不到肉燕的那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远离了家乡。 我猛地发现,早餐店吃不着锅边,面馆也见不着卤面,白粿也被叫作年糕……
离乡北上的这些日子, 我匆匆地经过南京,寻访过明城墙的岁月痕迹,欣赏过玄武湖的浪漫幽静, 也感受过城南河边的烟火气息,却不似三坊七巷般风韵犹存,不似闽江畔熙熙攘攘,不似红砖厝丛中的袅袅炊烟。 南京太大了,大到我来不及熟悉身边的云烟;南京又太小了,小到我找不到家乡的片影。
转眼将至大雪, 冬的脚步正逼近长江,燕子要南飞。
脑海中荡起了“无燕不成宴,无燕不成年”的古训,我怀揣对春节的期许,暗暗呢喃——飞燕要南归了,飞燕会南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