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有梅,其性孤寒,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
北国的冬天过于漫长,仿佛没有春天,无论是村庄还是山野,常年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模样。与那些文人墨客不同,北国的人们没有踏雪赏梅、颂梅的喜好。在陆游笔下,梅有着“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般的凄凉,伟人毛润之笔下的梅,竟是一副“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的俊俏模样。他们笔下的梅,都有着故事与诗意以及千丝万缕的深情。北国的冬天,自然界被雪花的不断积累变了模样。到了冬季,农民无法劳作,人们不愿出门,担心眼睛被这炽白刺得生痛。而北国的梅,只是许多年前在雪地里被人插上了一支,它熬过寒冬,挺过摧残,便在北国的大地上开花发芽。此后每年的冬天,这片大地总会有梅的身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成片怒放的梅便开遍了整片山野。但没有人知道它从哪儿来,更不知道它为什么而来;只觉得在寒风凛冽的冬季,雪白大地上被这群不速之客占据了一席之地,它们红艳似火苗,星星点点的铺满北国的山野与村庄小道,对于北国而言似乎是入侵者,更像是身处异国他乡、迷途而不知返的旅客,无论是哪一种,人们不愿与它亲近,它总是孤傲的站在雪里,似乎不曾有过生机。
繁花落尽,百草凋零,北国又迎来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朱家村的老刘正赶着自己的毛驴驮着山上砍来的柴火,不紧不慢的往前赶路回家。他身披牦牛大衣,腰间别有一把铁制砍刀和一个装酒的葫芦,手里拿着一个烟斗。今年的雪下的很大,不知不觉踩过的小道上又铺满了一层层厚厚的积雪,而飘来飘去不知去向的雪花与老刘和他的毛驴撞个正着,不一会的功夫老刘的帽檐上已积满雪花,他不时地剔去粘在眉上的雪。路途遥远,毛驴也不愿在这冰天雪地里继续当苦力,开始撂挑子不愿向前走。老刘拿起烟斗在驴子脑袋上敲上一敲,也毫无反应。雪越下越大,前方的小路也越发变得模糊不见,老刘只好放慢脚步,任由大雪在他的两颊间飞舞。
经过一段艰难跋涉,他们走到了一片偏僻的山野里。虽然偏僻,但老刘知道,这片山野里有一片梅花林。雪越大,那红艳而神秘的梅色便越发引人注目。他们走着走着,停在了一棵梅花树下,这里枯枝较多,梅花也开得较多,一簇簇梅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把巧妙的保护伞,为树下的老刘和毛驴抵挡住了一些风雪。他们便在这棵树下歇息片刻。老刘拿起自己的葫芦酒,开始咕嘟咕嘟往嘴里倒去,也不忘给身旁的毛驴也倒上几口。毛驴喝了酒,仿佛受了惊扰似的,开始围着身边的梅花树绕圈,酒的香气便开始弥漫了整棵梅树。树上的梅花仿佛也沾染了酒香,有了些许醉意,老刘便把剩下的酒全都倒在了树下。倏忽间,梅花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了许多,似乎已是醉的无法坚挺在枝头,又或许是想要同老刘一起畅快酣饮。此刻,天地间已非一片毫无生机、白茫茫的空虚,这梅仿佛也有了灵性,也不知是这北国的人情冷暖感化了它,还是这本身便是一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梅。
雪渐渐停了,远方的天边展现出道道天光。也不知是这北国的春天终于到来,还是梅的气息感染了雪,雪也被这醉意所融化。也许,有了人间温情,梅才得以焕发生机,北国的冬天不再寒冷。老刘站起身装好葫芦,随手捡起一支梅花枝,继续赶着毛驴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