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理工大学 - 《长沙理工大学报》
【至爱亲情】单车
作者:电气学院 向家一
时光的变迁,总是带来无限的感慨。
日垂西山,一新一旧两辆单车顺着道路驶来,我和爸爸从南华广场骑车来到南校区——这里的景物早已不复当年,目光所及,竟无法与记忆中的残影吻合——这里是爸妈在这座城市最初的落脚点。
南校区正中是一片篮球场,那些在球场上突破上篮的身影在记忆深处被唤醒,从记事起一直到现在。然而这便是仅存的延续了。停车、支脚、环视四周,从前的十号楼现在变成了一片工地,我们推着车穿过面目全非的道路,爸爸抬手指着工地,那里曾有南华给妈妈分配的房子,但我已经记不清,也想不起来它的模样了。
车子继续向前推,路过岔口,左拐、抬车、纵身一跃,跨过横在路中间的巨大水管,爸爸停了下来,我也停了下来。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脑海中迸发,让我为之一震——这是八号楼,最靠右边的六单元顶楼,是南华给爸爸分配的房子。我们来的时候刚好这栋楼还没有推倒。爸爸看着我,又看着老旧的楼房,指点着说:“你还记得吗?这边顶头是我们的家,楼下左边那一间,爸爸买下来给爷爷奶奶过来住,姥姥姥爷也住过一段时间……”我有些印象,但还是模糊不清。
爸爸看见我迷茫的眼神了,他竟然开始手脚并用地给我讲起小时候的故事来。车子没有撑起,倒向爸爸身上,爸爸用胯顶住,仍然试图帮我回忆。他讲起小时候我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里,自己打不开锁,他从隔壁家的天台上跳到我们家厕所砸开窗户救我出来……他还说到许多事情,我好像有点回忆了,但脑子里想象的画面却是更久远的事——我仿佛看到二十余年前爸妈都还年轻的时候,千里迢迢一个从大西北、另一个从大东北,坐上要开两个整天还多的火车,意气风发,单枪匹马地来到这里求学、工作、背井离乡地生活。
遗忘是人类的本能,擅长把好坏都带走。十年前的事,今天已然不清晰;那今天的事,十年以后会不会也被遗忘?
夕阳渲染了半边苍穹,一半紫、一半蓝,从我们的身后一直到视界的尽头。返程的路是上坡,爸爸骑得明显有些吃力。那辆单车从我记事起一直被用到现在,前天我骑上那辆单车,刹车失灵,变速器锈死,直到前几年爸爸买了台四个轮子的,那辆单车也就几近退休了。十年前,正是这辆单车,爸爸载着我在周末去球馆打球;十年后,还在这条路上,也许会是我载着爸爸去坡的另一头吧?我回头看,爸爸尽力屏住喘气声。而在他的身后,夕阳为我们拖出了长长的影子,我和爸爸的影子叠在一起,已然模糊了边界。
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爸爸骑车带我路过南华广场后面的小丘,我不知怎的甚是叛逆的、没来由想要挣脱那辆单车。于是,我从爸爸的单车后座上摔下来了。那次爸爸对我发了好大的火,犀利的话语之下,我记住的是爸爸在我摔肿的膝盖上轻柔的摩挲。
回家前的最后一站,我们又回到了这个小丘,爸爸忽然问我:“今天还想上去看看吗?”我甩了甩头,没再去看他单车上空空的后座,猛地蹬着自己的脚踏板,几分得意地朝着他喊:“前面是大坡啦!哈哈!在这里停车待会就上不去了哦!”
后来啊,唤醒的记忆被我重新尘封在心底——过去的事忘了就忘了吧!因为当我们在这一路上骑行时,在这条路的两旁,花自会继续盛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