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绷带?你受伤了!我给你换药吧。”他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毒,又将伤口重新用纱布包扎好。“这渺无人烟的地方,还有谁会帮你包扎呢?”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在他面前的,是一只身姿优雅,有着漂亮羽毛的鸟儿。
这种鸟儿,他只曾在记录此地志怪奇录的古书中见过。书上记载,这是一种神鸟,它不受时间限制,可以随心所欲地穿越于时间之中。
一瞬间,在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传说会不会是真的?
他的母亲是一位军人,他从小在母亲的教育下长大,受母亲的影响,选择保留学籍去参军历练自己。他被分配到了这个云雾缭绕、荒无人烟的雪山哨所之中。登上这里的顶峰,向西望去,那里是另外一个国家了。
“穿梭于时间,难道不只是传说?”他拿着一张被卷得皱皱巴巴,看着就不像现代材质的纸,更何况纸上还有未干的笔墨印下的古体字迹以及简略得还算易懂的古体文。
思索良久,他决定试试真假。古体文不会难倒他,老爸一词一句教他的古文写法,也并非只是应付考试,还是学到几分真本领的。
验证传言的最好办法,就是以事实为证。而这握在手上的信笺,就是一个超出常理不可思议的事实。
交笔友这件事,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似乎过时了,但在这个时候,好像又在情理之中。只是,要是让老爸这样的研究古代文化的人来经历这件事,老爸是会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跳起来,对他说:“思和,你老爸的专业能力又能更上一层楼啦!”;还是会连天唉声叹气,因思索在这个超越时间界限的故事中该如何定义自己所谓的“古”而英年早秃。
适当的无厘头显然能让他淡定地接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包括与一位自称是被迫参军,因为读过书而成为军师的古代军人成为朋友。据这位不可谋面的朋友说,他的祖上是赫赫有名的将门,但后来家道日益衰落。他父亲教他读书习武,并给他起名为“念平”,希望他能做个为国家尽忠、守卫山河的将士。而后国家征兵,虽然他百般不情愿,只想做个读书人,但还是被征入队伍分配到边疆。即使经过几次书信,他仍不明白他父亲对他寄予的厚望,也不明白书信这头的这个自愿参军的年轻人为何放弃普通而安逸的生活去参军。
为什么参军?为了亲自守卫自己深爱的祖国?为了让人生不留遗憾?为了遵循母亲的教诲?这些都是,但也不全是。
他永远忘不了历史课堂上听到国门大开,国人国土任人宰割的沉默和心痛;忘不了同桌,说着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没那个拒绝承认历史的岛国时的认真和愤恨;忘不了那些年事已高逐渐离去却等不来忏悔和道歉的慰安妇老人敢于自揭伤疤的叙述;忘不了七三一密闭压抑残忍的高楼和焚尸炉中深浸的国人的鲜血;更忘不了在侵略者的暴行下奋起反抗的志士们向光而行的背影。山河破碎,风雨飘零,但总有不愿将命运交于侵略者之手的人们挺身而出,束黑暗于黑暗,寄光明以光明。
神鸟飞去飞来依然如常,但腿上系着的书信寄来寄去却不再依旧。
“我曾经无法理解父亲的严格期望,我一度以为他只是为了曾经的面子和风光。但是当我真正来到战场,当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再也醒不来,当一切的希望都破灭成了绝望,我才真正体会到父亲所说的‘以身报国’的心愿背后有多少血泪和坚定。我的国家,一寸土都不可多让!”
这封绝笔书,被封存在山下的一个小纪念馆中。这个笔迹他十分熟悉。那场战役以牺牲的将士们的性命为代价,重创敌人,成功等到了朝廷的支援。
他爬上了雪山之巅。他明白,他脚下的这个冰封千里条件恶劣又至关重要的地方,守卫着的不仅仅是他和他的战友,还有那些壮烈牺牲换取的山河无恙的英魂。他对着天空,庄重地敬了个礼。一如当初,彼时此方,那个年轻人,望着天上的云绘出的父亲的模样,写下了那封绝笔。
愿得以身长报国,何惜留名空作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