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年 12 月 —2020 年 1 月，我 参 加国家留学基金委高等教育行政管理人员出国研修项目，赴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第 22期研修班学习，重点对阿大研究生教育进行了全面了解。本文拟以学术不端行为的处置为视角，剖析阿大研究生教育的特点，以期对我国研究生教育带来启示和借鉴。
一、阿大治理体系和研究生教育概况
阿大采用董事会和学术委员会共治模式。董事会拥有最高权力，更多关注学校长期规划和商业运营等，如批准任务、预算、学费、财务报表、投资政策，集体协议和任命校长等；董事会主席由省政府任命。校学术委员会经董事会授权负责学术事务治理，如学位授予、学术规划批准、听取和决定学生的上诉和课程、政策、日历、奖励等学术事务，学术委员会主席由校长兼任。双方在尊重管辖权的情况下协商共治，通过建立委员会、咨询小组等制度，依靠大学治理部门的全方位支持，及时有效开展工作。另设有参议会，主要发挥监督、维护大学声誉、链接大学外部资源等功能，保障大学办学质量；参议会主席由德高望重的社会人士担任。校长由董事会聘任并在董事会领导下开展工作，下设教务长（职责与常务副校长相当，18 个学院院长定期向其汇报工作）和 4 个分管副校长，研究生院院长一般同时兼任副教务长。
阿大 1911 年开始培养研究生，1957 年成立研究生院。研究生院院长 1 正 3 副，3位副院长分别负责教学、管理、质量保证与奖学金等事务，另有工作人员约 40 人。设有招生、管理（学籍、学分、学位）、课程服务、学费、奖助学金、职业发展与拓展、数据分析共 7 个办公室。研究生院具有质量监控功能，解决研究生各种投诉和问题，重点强调服务，不具有分配资源职能。
二、学术不端行为的概念厘定和阿大的处置
学术不端行为一般是指在科学研究和学术活动中的各种伪造、篡改和剽窃行为，包括不正当署名、一稿多投和同一学术成果多篇发表等行为。
阿大《学生行为守则》里明确规定：任何学生不得在课程或学习计划的任何学术著作、论文、项目、作业、演示文稿或海报中提交他人的文字、想法、图像或数据作为学生自己的。尽管看起来很简单，但此定义内涵强调原创和引用的规范性，除非另有说明，否则任何时候只要上面贴上学生姓名，都可以认为完全是由学生生成的；必须引用并非自己生成的任何内容（思想、图形、照片、图表、统计信息等），学生有责任确保引用注释的完整性。
对发生的学术不端行为，阿大会按照既定程序严肃处理，确保客观公正，保证学生权益。如教师认为学生有学术不端行为，包括考试作弊，必须先与学生谈话。若谈话后教师仍认为学术不端，则要书面告知学院院长，由学院展开调查、作出处置。如果学院认为难以处理，则上报学生处，由学生违规处理办公室负责调查并作出学生是否学术不端、适用何种处罚的结论。学生若对处理结果不满，可向学术委员会下设的申诉办公室申诉。申诉办公室受理后，可以组织相关专家进行复审，作出最终结论。如果学生仍不满意，可诉诸法律。
研究生学术不端行为更为广泛，主要来源于举报，由学校成立委员会调查。
无论是学术不端还是行为不端，都会进行处罚，处罚目的在于治病救人，给学生改过自新的机会。学生抄袭，初犯留校察看，再犯开除学籍。对已授予的学位，若经调查构成学术不端，最严厉的处罚是撤销学位。
研究生学术不端行为一般不会影响导师，这与学位授予没有与公开发表学术论文挂钩有关。学生公开发表的学术论文，导师是否署名取决于对此研究有无贡献。当学生出现学术不端行为时，调查委员会同时调查导师，但如果导师声称并不知情，学校一般会相信导师。特殊情况下，学校会考虑导师是否存在指导能力不足等问题，进而对导师是否适合继续指导研究生作出判断。
国内高校研究生若出现学术不端行为，导师受影响的概率较大。导师是研究生培养的第一责任人，学生的学术成果由导师指导完成，学术论文和其他成果导师一般共同署名。若学生存在学术不端行为，导师难辞其咎，相应会有削减招生名额、暂停招生资格、直至取消导师资格等惩戒措施。
三、借鉴与启示
从阿大学术不端行为的处置，可以看到以院办校、一切为了学生、教师主体地位、质量至上等几个特点。
（一）以院办校的办学模式
学术不端行为发生之初处置的主体是学院，这是阿大以院办校的具现。阿大采取的是典型的学校、学院、系三级管理模式，管理重心下移，学院是真正的办学主体。院长由教务长直接任命和聘用，对校长和教务长负责，无需向各职能部门汇报工作、索取资源。学院实行自治，在人员聘任、资金使用、物资管理等资源配置和学科设置、招生、培养等方面具有自主权。一是财务预算到学院：预算由董事会批准，由校长和教务长分配到学院，学院在法律框架下享有充分的财务自主权，自主招聘教师、雇佣人员。二是教师考评在学院：各学院自行制定考评办法，教师提供年度总结报告，由院长、系主任、教师和学生代表组成评估委员会给出评估意见，评定教师年度绩效，根据评估结果提出教师工资涨幅和晋升建议。三是支持服务在机关：机关以教师和学生为中心，为学院教学科研和学生学习发展提供支持和服务。
二级学院作为高校教学科研工作的基础单元，在大学内部治理体系中处于承上启下的关键位置，既是学校发展决策的贯彻者，又是学科发展的策划者，是体现学校办学水平和综合实力的基石。随着我国高校管理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入，高校的行政管理权力集中到二级管理，建立和完善与之相适应的二级学院治理结构的必要性日益凸显。如何调动中国高校学院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提高大学的内涵建设，是新时期大学管理者们不懈探索的课题。院长负责制和专职化、高度的学术自由权、人事聘任和考核权、独立的教学设计权、完全的财物支配权等方面实现管理重心下移是行之有效的路径。
（二）一切为了学生
学术不端行为的处理，以“治病救人”“惩前毖后”为目的，给学生改过自新的机会，体现以人为本，一切为了学生。
1. 全方位的服务。学生入校即可在“一站式服务中心”办理“一卡通”，享有就餐、复印、健身、借阅等众多服务。学生会是独立运行的法人单位，代表学生参与学校日常事务决策，保障学生权益。董事会作出重大决定时一般会与学生会沟通，取得学生理解支持。
2.“三助”育人。阿大特别重视研究生助教、助研、助管教育，把“三助”融入到研究生教育过程。如助教、助研列入博士生培养的必修环节，助管列入硕士生培养的必修环节，籍此培养研究生科研、教学和管理体验和能力，为研究生职业发展打下基础。“三助”上岗之前，由优秀助教或课程主讲教师、管理干部作为指导教师进行岗前培训，学习培训手册和考核细则，开设研讨班、在线课程、集体备课、实习讲课、管理沙龙等培训课，提高“三助”水平。对表现优秀的“三助”予以表彰和奖励。
3. 职业能力。阿大开加拿大高校之先河，将职业发展能力要求纳入所有研究生课程。大多数研究生毕业后难以获得教职，全方位的职业能力和素养成为培养的重点。通过职业能力课程，提高研究生专业技能，力图满足行业需求，使研究生获得宝贵的实践经验。中国高校虽然重视就业，但是研究生缺少渗透于全培养过程的就业能力提升教育，阿大将职业素养、职业能力要求纳入所有课程教学的做法值得借鉴。
4. 学生评价。阿大重视学生在校体验，通过终身电邮计划与学生保持联系。学校将在校生、毕业生的评价作为教育质量评估的重要指标。对在校生和毕业生的满意度调查，可以使学校了解办学优势与不足，籍此加以改进。中国也已充分认识学生评价的重要性识，第五轮学科水平评估已将学生评价纳入评估指标体系。
（三）质量文化深入骨髓
从阿大对学术不端行为零容忍，足见其对声誉的珍惜和质量的要求。阿大研究生教育质量保障体系主要由管理体系、监督体系和反馈体系构成。质量管理体系是主体，包括研究生招生（强调导师的权利、异化录取标准和重视招生宣传）、研究生培养（管理制度规范，教学过程规范，课程设置细则，毕业和学位要求）、研究生管理（奖助管理、学生事务管理和学术诚信教育）。质量监督体系以自我评估为主，主要是对各培养环节的监督，包括课程质量评价、博士生资格考核等；质量反馈体系，主要是毕业生的跟踪调查和用人单位的反馈。
中国高校要牢固树立以质量提升为核心、致力于提升软实力的内涵式发展理念，摈弃规模扩张为特征、关注硬指标的显性外延式发展理念，这需要一系列制度安排来细化培养各要素各环节、确保培养质量。导师作为研究生培养的第一责任人，要明确质量就是生命线，在入学教育、课程教学、科学研究、论文撰写等培养过程中全面渗透诚信教育。研究生应恪守学术道德、学习学术规范，避免因对学术不端的无知而无意违反。学校层面的学术道德和学风建设，要注重内容和效果，拒绝形式主义。
（四）人才是立校之本
因学位授予与是否公开发表论文无关，阿大对学术不端行为处置的主体是学生，对导师影响甚微，这体现了对人才的重视和爱护。
阿大注重全球延揽优质师资，学术岗位中，海外引进的教授占比超过 40％，新进教师海外占比超过 60％。阿大有完善的薪酬晋升和退出机制，确保学校的核心竞争力。
阿大研究生院网站学习资源丰富，如导师角色、师生关系、导师休假时的责任等，导师版《学术诚信手册》提供了详细指导。阿大对导师的要求具体、有章可循，提供的服务周到全面，便于导师履行职责，保障人才培养质量。
国内高校同样强调人才是立校之本，制定人才强校的战略和发展规划，重视人才的引育。各类评价体系里注重导师的学术水平，如科研项目、学术论文、科技成果等学术指标，而对指导能力考量较少。对导师指导研究生的要求较为宏观，缺少具体详细的指导方案，缺乏系统培训；导师不同培养阶段、不同培养环节应该履行何种职责不清晰，缺乏统一要求和指导。近年来，国家加大职业道德、师德师风等方面的要求，强调建立有理想信念、道德情操、扎实学识、仁爱之心的研究生导师队伍，各高校也出台了相应举措，破除“五唯”，加强导师责任和行为方面的规范和指导。
（作者为研究生院研究生培养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