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晓庄学院 - 《南京晓庄学院报》
冰糖
作者：环境科学学院 韦梦瑶
2019-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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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以为，一个人再老，总可以再活一年吧。”海桑在《爷爷是个老头》里这样说。
初读这首小诗，我不知为何热泪盈眶，或许当时只是因为亲情这个话题的触动。但要真正地理解这句话，需要的不仅是感触，而是亲身的经历。这种经历无疑是痛苦的，但对每一个人又是在所难免。
从我记事起，曾祖母就是一个老人了，她的手很粗糙，拉起我的手时毛毛刺刺的，让我感觉不舒服，她的脸上皱纹很深，腰背总是弯着，这使她本就不够高大的身躯显得更加矮小。而让当时的我最感到奇怪的是，她的脚是那样的小。我习惯于叫她“老太”，小时候的我以为，人老了都会变成她这样。
老太对我很好，她没有像那个年代的老人一样重男轻女，反倒对我这个重孙女倍加宠爱。她最喜欢吃冰糖，在她老式的蓝布褂口袋里，总会揣着一把冰糖。每次我去找她，她都会慢慢悠悠地像掏宝贝似的拿给我吃。好吃的东西她总会留着，等周末去找她时就分给我们吃。我最喜欢带我的小伙伴们去老太家，因为我为我有一个这么好的老太而感到自豪。
但这些都是小学之前的记忆，从我上初中以后就再也没有吃冰糖了，因为水果糖、巧克力的味道似乎更好些，不像冰糖，味道那么单调。我的课多了、朋友多了、活动多了，也变得很少去老太家，有时需要父亲提醒，才会去看看她。在我成长的这些年里，她越来越孤单，越来越沉默，到后来变成已经不认识我了。
模糊的记忆里，老太似乎也和我讲过很多她以前的事，但我能记得的却没有几件。她的一生，我知道的太少，我似乎只记得她是我的老太。我对她，其实从来没有尽到真正的孝顺吧。学业繁忙似乎成了我的借口，只有过年的时候，大家一齐聚到她家，老太才抬起平时总是低着的头，笑得像个孩子。但她忘记了我们大多数人，总是一遍一遍地询问我们是谁。大家也都为家里有这样一个老人而感到高兴。四世同堂，其乐融融。
我也总想着，老太即使再老，也可以再活一年，至少活到一百岁吧。我从没想过她会离开，但就在我读大学的第一年，她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九十五岁。我还记得读小学时，她总念叨：“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分熬到我的乖孙读大学哟。”我总会说：“老太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何止到我读大学呀！”
除了哭我似乎什么也没能为她做，在被泪水模糊的眼前，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老式蓝布褂口袋里的冰糖，但那个坐在巷子口的老人却再也不会等我回去了。此时，我才发现，记忆中冰糖的味道其实一点也不单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