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 - 《北京大学校报》
童子对
2019-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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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诗闻
［编者按］ 对联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作为汉语独有的文学体裁和艺术形式，源远流长。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围绕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出一系列重要论述，“优秀传统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传承和发展的根本，如果丢掉了，就割断了精神命脉”，立足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能够助力我们建立文化自信。北京大学物理学院退休教授陈诗闻在个人兴趣的基础上结合多年经验，撰写“对联杂谈”，介绍对联的种类、功能、写法等，通俗易懂，故事性较强。本刊将分六期连载刊登，旨在帮助读者较系统地认识对联这一优秀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和蕴含的精神。
对，或称对联、楹联、楹贴，其上下联字数相同，相应位置的词类相当，音律平仄相对应，意义相对而从不同角度说明一事物，构成工稳整齐的形式，表现出和谐的美。它可用以写景、抒情、记事、言志。对，出现在骈文、律诗中被称为对仗，是重要的修辞手段和组成部分；写于画室书斋，抒发志趣情操；用于喜庆或悼念，表达祝贺、钦慕、颂祷或哀思；题于寺庙廊院、亭台楼阁、名胜古迹，装点江山，以笔仗竞胜，发人遐思，增添游兴。好的对联，内容生动鲜明，语言凝练警策，用典精确恰当，妙趣横生，雅俗共赏，是汉语特有的文学体裁和文化遗产。
下面谈一谈童子对。撰对联要有一定的文学基础。反之，弄文墨需要有一定的撰对基础。以前馆学的启蒙课中有对课，是写作文章诗词的第一课。先是“天”对“地”，“大陆”对“长空”，“鸡冠花”对“狗尾草”，“年糕”对“月饼”，“火腿”对“木耳”，……，以后逐渐加深。
著名女作家谢冰心从小聪明好学。十岁时，老师出：“鸡唱晓”，她立即对“鸟鸣春”；老师又出：“榴花照眼红”，她对：“柳絮笼衣白”。老师因她这种神童般的智慧大为诧异和喜悦。
国学巨擘梁启超十岁时随父去赴宴，见主人家杏花盛开，信手摘了一枝放入衣袖，被父亲和主人以及众多宾客发现，父亲想训子又碍于众人面子，便在入席前向梁启超出对：
“袖里笼花，小子暗藏春色；”并且规定：“对不出只能把盏侍酒，不准落座。”梁启超镇定自若，从容对出下联：“堂前悬镜，大人明察秋毫。”对得好！得到众人称赞，梁启超被允入席，还给宴会增添了文采。
有一馆学设在城门旁，老师见守关人延长开门时间方便过客，出上联：“开关早，关关迟，让过客过关”；学生对出下联：“出对易，对对难，请先生先对”。这里上联的“关”字和下联的“对”字既作名词又作动词，对得很工巧。
给孩子出对，还常用来试验其将来志向。相传明太祖朱元璋是对联迷，他出上联：“风吹马尾千条线”；孙子朱允炆（建文帝）对：“雨打羊毛一片毡”；其四子朱棣则对：“日照龙鳞万点金”。由此看出：朱允炆的气弱调低，预示将来的悲剧结局；朱棣战功卓著，含有篡位企图，最终登上帝座，为明成祖。
明代顾东桥镇楚时举童子试，出上联：“雏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始”；年仅十几岁的张太岳才思敏捷，随口拈出下联：“潜龙奋起，九天雷雨及时来”。顾东桥见张太岳构思精妙，气势不凡，当即解金带赠之。
郑成功是水师武将，又极有文采，年幼时绝顶聪明。一次其父出上联：“两船并行，橹速不如帆快”；成功对：“八音齐奏，笛清难比萧和”。从字面上讲，摇橹不如扬帆乘风快，笛声清脆不如洞箫声柔和。但上联谐音三国时东吴大夫鲁肃和西汉初大将樊哙，下联谐音北宋名将狄青和汉开国功臣萧何。郑父的出联有抑文扬武的意思：鲁肃文人，不如樊哙这样的武将；郑成功对的下联则针锋相对：狄青武夫，怎能比萧何有谋
略。说明郑成功立志要成为智勇双全的将相之才报效国家。
1661年，郑成功率二万五千将士驱逐荷兰殖民者，收复祖国领土台湾，他是著名的民族英雄。
1932年清华大学新生入学试题国文一科由著名文史学家陈寅恪出题，其中有对对，题
为：“孙行者”，考生答卷五花八门，诸如：“猪八戒”、“沙和尚”、“牛魔王”，答得较好的有：“胡适之”、“王引之”、“王夫之”。只有一位考生答出：“祖冲之”。这位考生是算学系的段学复。
段学复后为数字大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任北京大学数学系系主任34年。他默默奉献，培养了无数数学界精英；又举贤任能，向学校建议系主任不能终生制，推荐丁石孙为数学系系主任。卸任后他全力支持丁石孙的工作。
段学复自幼文史底蕴深厚，颇具诗词对联功力，平时常写诗言志。他曾吟诗或赠联数学界前辈（如华罗庚、江泽涵），自己则挥毫一条幅悬于室内：“自己培养指导过的青年同志做出超过自己的科研成就引为自己最大的快乐”。
（作者为北大物理学院退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