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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 - 《北京大学校报》

我的老师刘金质先生

· 王联

2019-09-30     浏览(573)     (0)

作者回忆了北大教授刘金质近20年的听课经历和对他学生生活工作的关心。刘金质教授严谨认真、乐于助人,是学生心中的榜样。他虽然退休多年,但教学科研工作一直没落下。





  过去十多年来,在北大的各类课堂里,你大概率会遇见一位满头银发、清瘦矍铄的老者,上课前必定已经坐在教室的后头,带着他的笔记本,认真聆听,不时记录。如果你热爱运动,你也可能会在五四操场或邱德拔体育馆里,同样遇到这位步伐矫健,充满活力的羽毛球爱好者,要是有机会与他对打,胜负还真不好说。对于国关学院的老师和同学们来说,这位讲话铿锵有力、既严厉认真又和善可爱的八十老人,就是大家熟悉的刘金质教授。
  33年前,当我进入北大学习时,刘老师和梁守德教授、李石生教授一道为我们开设了国际政治专业的入门课程—— 《国际政治概论》,后来研究生阶段我又选修了他主讲的 《东西方关系》 一课。刘老师上课认真负责,旁征博引,对课程的熟悉和对作业要求的严谨与细致,可能是我所有老师中最严格且又最负责的一位,对我后来留校任教产生的影响,至今根深蒂固。记得有一次他让我们整理1960年代美苏关系的大事年表,那时没有电子数据库,也没有电脑网络检索,只能到图书馆去翻故纸堆,一点一点地摘抄和比较,费时费力。当时不是很理解,但现在来看,却有效地培养了我整理文献的基本功。虽然现在再做这类功课,由于技术进步而变得简单多了,但其中的内在道理却是一致的。如今我从事学术科研工作,基本的方式方法,大概都是在本科和研究生阶段积累下来的,从刘老师那里学来的东西,成为我时至今日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领。
  我工作后跟刘老师不在同一个教研室,专业领域也不同,但从工作到生活,他还是很关心我。刘老师是弗(湖)兰(南)人,我很喜欢听他说一口湖普话。几乎每次我们师生间的对话,不是谈及听课感想和对我课程的批评与建议,就是问及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学习情况。从那种轻松的对谈中,你能真心感受到一位老教师对自己学生发自内心的关爱。作为长辈,他跟你讨论听课情况,总是准备好书面意见,详细列举存在的优缺点和建议改进的地方。我为本科生开设的六门课,他全听过,有的课甚至听过三个学期,而且都有反馈,既有表扬和鼓励,更有直接的批评和鞭策。每每刘老师来到我的课堂,我是既紧张,又不紧张。紧张的是,老师不打招呼就来,生怕自己讲不好;不紧张的是,反正都是为我好,我已经不“怕”他了。
  刘老师关心后辈是出了名的,哪怕是在他人生遭遇巨大悲痛之际。记得那天在八宝山,我正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痛失爱人时,他却用他一贯有力的大手拉住我,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保重身体,别担心,我已经缓过来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波动,那种感人的场景历历在目。这就是刘金质老师,在学生面前从来展示的都是为师者一贯的坚毅沉稳,他给我带来的精神力量,成为我在北大学习工作取之不竭的源泉。
  在刘老师近20年的老教师听课工作中,他听遍了全校几乎所有本科生课程,不管是早晨8点开始的课,还是晚上9点半才结束的课,一年四季风雨无阻,他总会根据学校教务处给的课表,准时坐到相应的课堂中。其实,学校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但一贯做事认真的刘老师,又岂会“偷懒”?由于家庭变故和年龄原因,他在两年前向教务部提出退出北大的老教授听课组,因为许多在晚间上的课,他如果再随堂听的话,等下课后坐公交回到西二旗的家,可能就已经是夜半时分了。这样的“辞职”理由,大概找不到其他的个案。
  刘老师虽然退休近20年,但他仍然笔耕不辍。2003年他首次出版的三卷本百万字巨著 《冷战史》,即将迎来更新后的版本。熟悉战后国际关系史的人们都知道,要把那段纷繁复杂的美苏关系梳理清楚,即便对于年轻一代的专业研究人员来说,也都是无比艰巨的任务。刘老师在他的退休生活中,舍去了一般人的闲情逸致,除了参与听课,就是继续坐冷板凳,一字一句爬格子,终于给这部冷战史领域的“万里长城”再度修缮加固。
  虽然辞去了在学校的听课任务,但国关学院的听课工作,刘老师继续坚持了下来。如今,在学院办公室的楼道里,时常还会见到刘老师。我今年秋天新开了一门本科生课程,相信刘老师还会来到我的课堂里,我们师生又会有一个学期频繁交流的机会了。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如今已是耄耋之年的刘老师,虽然退休有年,但教学科研工作一直没落下。他对待学术科研工作的严谨认真,在日常生活中的淡泊名利,对后辈晚生的爱护有加,他是我此生学习的榜样。衷心祝愿他老人家健康长寿,羽毛球越打越好!
  (作者为国际关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