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大学 - 《安徽大学报》
故乡的野菜
谢惠绪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故乡总会出现在我梦里,或是皑皑白),或是油油黑土,或是萧萧白杨,或是悠悠翠柳,又或是一个个踏实的背影。我的故乡是坐落在吉林省北部的一个小村庄,或许因为小,又添了几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意味。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初春的故乡有一种诗情画意。我总是喜欢在这个季节紧紧攥住奶奶的衣角,央求她陪我去挖野菜,奶奶也总是很爽快地答应。吃过早饭,两把废弃的缠着布条的镰刀头,两只奶奶用柳条编织的一大一小的精美的篮子,我们简单地收拾下便出发了。在离我们家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条林荫路,路两边是粗壮的加拿大杨(简称“加杨”),嫩绿色的叶子和着春风的节拍娇羞作揖。
最常见的野菜便是蒲公英,我们东北人更喜欢叫它婆婆丁。它总是长在一堆野草中,或是树根附近。大部分蒲公英的叶子上会有波状齿或羽状深裂,暮春或孟夏之时会结出绿色的花苞,不久便会开出小巧的黄色花朵。远远望去,一朵朵鹅黄色的绒球点缀着葱绿色的山坡,微风拂过,像星星闪烁。时间久了,黄色的小花逐渐变成了白色的绒球,那便是蒲公英的种子。我们挖的蒲公英几乎都是还没有结花苞的,因为处在这个时期的蒲公英才汁多爽口,也不会对人体产生副作用。奶奶年纪大了,为了看得更清楚些,找寻野菜的时候总是习惯弯着腰。挖野菜是讲究技巧的。尤其是位置和刀头插进去的深度,稍有大意,就会导致蒲公英的叶子散落。奶奶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而且每挖出一根蒲公英,就会细心地剥去最外面一层已经干掉的叶子和多余的杂草,我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蒲公英直接扔进筐里。
我和奶奶挖野菜走到林荫路的尽头时,便是刚刚种下了农作物的庄稼地。大部分人家种的多是玉米,长得快的玉米苗会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放眼望去,是一片开阔的黑土地,偶尔会有和我们一样的来挖野菜的人。这种大片的田野里,有很多荠菜和苣荬菜,幸运的时候,我们会遇到大脑瓜儿。
荠菜,十字花科植物,又名地菜、枕头草,我们常称之为“荠荠菜”。“春日平原荠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鸦。”这是古人对春日荠菜的写照。荠菜的叶子轮廓没有蒲公英的大,更显小巧精致。荠菜逐渐发展成熟时,会开出一簇簇的白色小花,仔细看会发现花蕊为嫩黄色,结的果实为心形。
苣荬菜,系为菊科植物,又称败酱草,我们习惯性叫它曲麻菜。苣荬菜和蒲公英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味苦”,不过二者败火的功效在诸多的野菜当中也是最为显著的。苣荬菜多汁,叶子为披针形或长圆状披针形,边缘有疏缺刻或浅裂,缺刻及裂片都具尖齿。田野、田埂多是其扎根的地方。一般有苣荬菜生长的地方土质都较为疏松,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苣荬菜的根可以横向生长,根上又可以生出许多新芽。苣荬菜的生命力极强,过了初春,可能会成为阻碍庄稼生长的杂草,所以一些邻居,经常会上山割一些来,将其剁碎了之后和苞米面拌在一起,用来饲养新生的家禽。
有一种野菜,奶奶喜欢拿来腌制成咸菜,也是我最喜欢吃的野菜,那就是小根蒜,可在我的故乡,它只有一个名字———大脑瓜儿。大脑瓜儿形态可爱,这也是每次挖野菜我都执着于要找到它的原因所在。每当发现它纤细的叶子,我都会兴奋地叫出声来,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值钱的宝贝一样。大脑瓜儿通常喜欢将自己的大头埋进深深的土里,很难挖,生怕不小心就碰坏它的“颈”,所以我会第一时间向奶奶求助。一向熟练的奶奶,此时也多了几分小心谨慎。田野里的大脑瓜儿并不多见,所以我和奶奶会继续前行,直至走到河对岸的一座山上去。翻过那座山就是另外一个村子了,依稀还听得见不远处农户家的犬吠声。山坡上大脑瓜总是挤在一起,一丛又一丛。盛夏时,一些大脑瓜儿会绽出一簇簇淡紫色的花,转眼间从一个假小子变成了婀娜多姿的淑女。
满载而归时,多半已是黄昏时候。天边开出红色的花朵,夕阳暖暖,风儿浅浅,炊烟袅袅。回到家中,整理和清洗的工作就交给妈妈了,我和奶奶只等着美餐一顿了。在我的家乡,几捧野菜,两根葱,一碟豆酱,就已足够。如果用来蒸煮,简直就是浪费了美味。
离家的日子,闭上眼,有一小村横卧于山野之间,有一林荫小路延伸而来,有一慈祥的老妇佝偻着腰背,有一稚童歌唱着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