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学院 - 《梧州学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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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读书是件走心的事当我看见《读者》曾经发起过一场名为“随手拍书房”线上活动,引发的一个副讨论叫“欲有书房,必先买房”,我就想起了前几年有一种装修的风潮和流行趋势:就是在书房里有一种假壳书。比如我去过很多装修很好的酒店,我看见书房里面摆满了世界经典名著,看见那些烫金的书脊,我兴致勃勃地往外一抽,手里飘轻是一个壳子。也有一些人,家里有豪华的装修,他的书房书都摆得很高,而且你一看就是整齐到近乎不真实。第一排架子全是同一个出版社出版的世界名著,下一排架子全是线装的古典名著。尽管不是壳子,但是这些书显然不是让人阅读的。
我心里的真正用来阅读的书房,书上面都有点磨损的痕迹,每一本跟每一本之间大体有关联,但是不是那种整齐到没有烟火气、没有体温的状态。阅读过的书,人与它的关联应该在上面留下一点什么,像墙上的苔藓、像磨圆了的鹅卵石,总归是要有一点点人的痕迹的。买了好房子,就一定有个踏实的、有归属感的书房吗?这两年装修,那种假壳书好像确实是少了,但是过分整齐排列、封面簇新的那些书真的是用来阅读的吗?所以我是想聊聊,什么才是真正意义的书房。有“书”、有“房”是不是就有了一间“书房”?
坦率地说,我不希望书房变成一个伪命题:就是装书的房子叫做书房。其实,这个“房”我更希望把它理解为一个人类精神的归属地。这个归属我更希望是落在人的心房里。因为我常常想起唐代诗人卢照邻在《长安古意》中写的:“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一直到毛泽东在中南海的故居里也是有半床书的,也就是中国人过去的阅读无非就是堆半床书而已。所以说,如果我们把这个书房的“房”理解为一个空间的话,我更希望是一个能够落在心房里的书的归属感。
书房故事之一·消逝与永恒关于读书,我常常会想起来我的一个中学同学,是我中学的时候四中文科班的同学,也是我们这个班第一个去世的同学。他是一个狂热爱读书的人,大学毕业之后做了大学教授,是一个世人眼里的成功人士。遗憾的是,这并没有阻挡他因为恶性脑瘤,不到五十岁就去世了。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四中教学环境还很破旧,学生们到了晚上熄灯之后,唯一能看书的地方是锅炉房。
我们班有四个人是几乎通宵达旦守在锅炉房的,其中就有这个男同学。可是不要以为在锅炉房里就是在做高考的准备,他看大量大杂书,从地理、人物传记到野史笔记,他外语好,还看各种原版小说。他属于那种离了书就好像断了粮食一样的书痴。他还喜欢高声唱歌,嗓子特别好,是我们班最乐观的一个男生。
我记得那是一个深秋,风吼吼的,我们去追悼会上送他,正中间是他的照片,45°角斜侧脸,朗声大笑的照片,一看就觉得音容宛然。大家送他走的时候去火化,他的儿子捧着遗像走在最前面,他的太太跟在后面,捧着要去火化的遗物。遗物是什么呢?是一摞厚厚的书,最上面是他生前的眼镜。这摞书从最底下到最上面依次是他历年最喜欢的书。我们班的男生要帮他太太抱书,他太太不让,说过一会就要都烧了,(下接1、4版中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