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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抱朴守拙，涉事之道。”晚清时期，奕詝藏拙守仁，最终赢过精明能干的奕訢，成为后来的咸丰皇帝。这可谓历史上最极致的“以拙胜巧”的事例之一。而在《尘埃落定》中，土司的傻瓜二儿子则以最自然、最朴素的方式，演绎了一段“守拙”的故事，生动地阐释了何为“大智若愚”。

《尘埃落定》的故事发生在我国西藏的高原雪域上。在民国时期，一个声势显赫的康巴藏族土司，在酒后和汉族太太生了一个傻瓜儿子。然而就是这个被大多数人称为“傻子”的人，却有着超越时代的预感和举止；他在与聪明果断、衷于杀伐的哥哥关于土司继承位的纠葛之中，见证了土司家族从兴盛到衰亡的全过程，见证了一个旧时代的尘埃落定。

故事伊始，年仅13岁的傻子少爷就这样介绍自己：“除了亲生母亲，几乎所有人都喜欢我是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我是个聪明的家伙，说不定早就命归黄泉，不能坐在这里，就着一碗茶胡思乱想了。所以，我心甘情愿当一个傻子。”由此便看出，傻子不傻，他的头脑十分清醒。他深知，出生于权欲熏心、复杂险恶的土司家族的他，唯有当一个傻瓜才能游离是非，逍遥自在。

在许多人趋炎附势、恃强凌弱的环境中，傻子自然是一个常被鄙视的对象。人们都是自诩聪明，鲜少有人愿被他人称作傻瓜，但傻子不辩、不怒、不争，对此坦然接受。他不在乎外人对他“傻”的鄙夷和伤害，反而将“傻”作为他在乱世生存的铠甲。因为傻，所以外人卸下了对这个土司二儿子的防备；也因为傻，所以哥哥喜欢这个对自己继承土司位置威胁不大的弟弟。

但许多人都不如傻子。傻子每天睁开眼睛，都要问自己“我在哪里？”“我是谁？”。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西方先哲发出灵魂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土司家族的大多数人每天睁开眼后，满脑子都是权力与欲望，因此他们常在利欲中过分急于求成，迷失自我，最终陷入泥沼，甚至流血丧命。而傻子不一样，他每天能在沉心静气中认识自己，像先贤圣人那样定位自我。因此，傻子能洞察到其他“聪明人”洞察不到的东西，能看得更清、更准、更远。

每每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时，愚钝的傻子常做出异于常人的选择；但他的选择又总在他人的哂笑和不屑间，促使事情在山重水复中柳暗花明。

当各方土司热衷于将硕大火红的罂粟花植遍山野时，傻子力排众议，主张“全部种粮食”，而这个意见却与老土司的想法不谋而合。“聪明人”常被过多的欲望蒙蔽双眼，忽视事物的本质，但傻子目光深远。这个不同于其他土司家族的主张，使得麦其家最终扛过严重的霜冻和饥荒，粮食多得堆不下官寨。也正是从此事起，老土司对他的傻儿子刮目相看，开始重视他的想法；同时，麦其家土司继承人的答案也在老土司的心中模糊起来。

而谁能做下一代的土司，在两兄弟对南北边境的不同管辖中已见分晓。哥哥建起坚固的堡垒，在刀光剑影、杀伐血雨中劳民伤财、苟延残喘；而傻子却不费一枪一弹，在御敌的堡垒中开辟市场，促使边境的繁荣，做出了聪明人也想不出的事情。哥哥一心想赢，太过执拗于眼前的一砖一瓦、一得一失。老土司曾警告他的大儿子：“你脑子被欲望烧坏了。你要明白，越想得到的东西，冲动之下越易失去。”而傻子少了许多功利心，以仁爱、同情渡人于水火之中，解除了边域百姓的困境，改善了人民的生活，相较于哥哥，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便笼络了人心。

最终，一生计较于输赢、算计于土司位的哥哥在“黄袍刚刚加身”时就被麦其家的仇人暗算，一命呜呼，而对土司位本无觑觎之意的傻子却成了唯一继承人。

傻子的一生，正验证了曾国藩的那句话：“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

在当今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许多人似乎常像麦其土司家的大儿子那样，失去等待结果的耐心，以及对结果的信心，于是想方设法地去尽快接近目标。但我们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得到的是适得其反的效果，忘记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作者系2022级新闻与传播学院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