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西华师范大学 - 《西华师大报》

从《唐诗杂论》看杜甫

作者:吴潇潇    
2013-11-30     浏览(179)     (0)

  薄薄的一本《唐诗杂论》,共分了九个部分,其中与少陵野老杜甫有关的就有两个。这两个部分加起来初略一算约有七十来页,几乎是整本书的一半。不由猜想,闻一多先生定是极喜欢仰慕这位诗人,才会如此不动声色又浓墨重彩地给他写上这许多。为了那一点“思其高曾,愿睹其景”的苦衷。也为了让世人知道,我们要追念,追念的对象在哪里;要仰慕,仰慕的目标在哪里;要崇拜,向谁施礼。不至在苍茫天地间站立时,因无所追忆无所顾盼,而悲恸、茫然和心焦。所以,诗人的闻一多先生着重书写了一个诗人的杜甫,描摹了祖宗的肖像,参作一个膜拜的对象。
  中国的土壤就是文化的土壤,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孩子,穿行在传统文化的花枝树叶间,随意拾捡,便是关雎子曰,耳濡目染的也都是中国的诗歌成语。自小学诗,从诗句中读来的杜甫,是艰难苦恨沉郁哀壮的仕途不顺者,是风雪归途中沧桑孤独的老人,是潦倒病困而又悲悯天下的诗人。在闻一多先生这儿,我却看到了杜甫那为大多数人未知的一面———傲。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杜甫的第一次开口歌颂的便非凡物,凤凰。一多先生敬子美如神祗,不惜笔墨地借子美多次歌咏凤凰联想到其自身的非同凡响。他甚至还说“你只懂得你能懂的东西;因此,谈到杜甫,只好拿不可思议的比不可思议的。”杜甫是有傲气的吧,不然为何连这喜欢他,为他做研究的人也如此不拘放诞。他确然傲,光荣显贵的家世和忠孝德义的祖辈是他的傲之所恃,“致君尧舜禹”是他的傲志所在。不过,杜甫更为世人所知的是他颠沛流离、老无所依暮年时候的穷困潦倒苍凉忧郁,不为人所知的是那“放荡齐赵间,裘马颇轻狂”快意潇洒的青年时候,是那“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卓然独立的傲然大气。也许在岁月的洪流和无垠的宇宙中,个人只是滚滚红尘的一缕气息。然而一个人身处陋室却仍兼济天下的豪情,至老死也仍怀着的傲气却在长久的岁月里长久地动容着世界。
  身如蝼蚁,心如宇宙。正是这样的人格和品质,才使得闻一多先生如此敬重,甚至说“李白有他的天才,没有他的人格。”说到李白,闻一多先生这就在李杜之争中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子美一旁。但是,在写到李杜的第一次交会时,作者并未因自身对杜甫的喜爱而惨淡地记叙一场两个天才诗人的际会。诚然他更欣赏子美超凡脱俗的傲,以及由此带来的举世无双的孤,他把杜甫放在了一个制高点,认为他德行智慧皆高人一筹。但是,先生也没有因此就轻易蔑视另外一颗星的璀璨夺目。他把他们的际会说成仅次于孔子和老子的会面。孔子和老子是谁?一个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一个是道家学派创始人。将李杜与孔子老子作比,足以见得二人在学者眼中地位之高,此次会面之重大神圣和可纪念。一个是浪漫不羁的“谪仙人”,一个是心系家国人民的圣贤。一个代表着浪漫主义诗歌顶峰,一个代表着现实主义诗歌的巅峰。李杜二人如两座巍巍大山,照耀着整个中国文学史。此处,一多先生也把二人的会面写得诙谐细致,从中也不难见得子美的清高傲岸。有人看了此段就曾这样揣度子美的心绪:“欲学仙出世,又不屑诗仙的风流;最终忍不住回归现实,又悲歌慨然。”李杜二人的关系在闻一多先生笔下不似大众想象的惺惺相惜,心灵共振。作为读者的我看到此处未免有些伤感,李杜二人作为中国文学史上的双子星,我们总是更愿意看到他们志同道合的友谊。但是,真相只有一个,后人不能想当然地臆测过去。
  《唐诗杂论》这本书将文论写得诗意盎然、神采飞扬,从它这里读到的杜甫由于作者其偏好,或者意欲塑造一个偶像,将他神化了。但是结合史书来看,《旧唐书·杜甫转》中提到的杜甫,“甫性褊躁,无器度,恃恩放恣。”《唐才子传》中也说到“甫放旷不自检,好论天下事,高而不切也”。《新唐书》对此二者也有佐证。由此观之,人非圣贤,我们不质疑杜甫的人格,但是杜甫的性格不是单一的固定的,而是多面的发展的。一代诗圣,有其兼济苍生的胸怀,亦有其骄傲不羁的一面,有其旷达修远的一面,亦有其自身的性格缺陷。正如断臂的维纳斯,不完美反而成就一种美。不尽如世人意,却反而道出一种真实。他用一生一笔一画写下人字,后世理当用心去细细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