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报》
世界其实是一堵墙
作者:茂林
自14、15世纪地理大发现以来,人们一直尝试着让地球成为一个人与人之间相互直接交流的熟悉世界,在地球的任何一方都能随时了解另外一个地方的情况。
在这种需求的推动下,资本成为主流,成为主要推动力量。我们首先看到的是经济贸易的全球化,其次才是战争全球化、政治全球化、文化全球化以及信息资讯的全球化。
在20世纪后半叶,随着无线电技术的发展,电报、电话、电视成为世界人民交流的主要工具。人们可以通过电报、电话、电视了解地球另一半正在发生的事情。随着各种现代交通方式的飞速发展,人与人之间的时空距离骤然缩短,整个世界紧缩成一个“村落”。尤其是在20世纪90年代之后,随着计算机及网络技术的发展,人们发现一切似乎唾手可得,通过网络能够“鸡犬相闻”。我们能从网上搜到任何一个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了解我们想了解的知识,甚至一些秘辛。
人与人之间的直接交往被迫中断,由直接的、口语化的交往变成了非直接的、文字化的交往。而电子媒介又实施着反都市化,即“重新村落化”,消解城市的集权,使人的交往方式重新回到个人对个人的交往。这个时候时间和空间的区别变得多余。这种新兴的感知模式将人类带入了一种极其融洽的环境之中,消除了地域的界限和文化的差异,把人类大家庭结为一体,开创一种新的和谐与和平。
似乎全球化的理想已经实现了。
然而,世界真的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成为一个熟悉世界了吗?
在我看来,现在世界人们之间的关系,和哥伦布、麦哲伦游走时的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们是可以了解地球另一端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是你能及时到现场去感受吗?答案是不能。为什么?我们还不自由,我们需要国家颁发的护照才能在可能的情况下,进入被允许进入的国家,甚至规定了行走线路、接触的人群。我们可以随时随地和另外一端的人交流,但你要真像熟悉对方,似乎很难,就像有首歌唱的“我们已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可以很熟悉对方,但却无法改变“陌生人”这个事实。
有些人在网络上能成为朋友,但在现实中却不一定。你可以和另外一个国家的人交流,但你不一定能懂得对方。因为,我们有着语言上的障碍,还有文化、风俗习惯、意识形态等方面的不同。对于同样的问题,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看法,有时这些看法甚至是对立的。想象中的和谐并不存在。即使在同一个国家的内部,人们自由迁徙的权利在某种程度上是被禁锢着的,也就是说在一国内部都难以做到成为一个熟悉世界,更遑论一个世界呢?
同一个世界,只能是同一个梦想,而且只是个梦想。
几个世纪以前,欧洲人凭借着马可波罗行纪而听说了中国这个国度。当时,欧洲人的一部分只是对非洲北部和近东比较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却始终和自己比较了解的一群人斗成了一团糟,现在情形仍然像一个难以合上的潘多拉的盒子。
是不是熟人世界更容易有利益争端,就像有部叫《杀熟》的电影一样,现在的欧美人对于中国的了解估计和几千年前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通过几本书籍、几张照片、几段视频、几部过度渲染的电影就能认识中国?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对于普通的欧洲人、美国人来说,中国还是那样的遥远、还是那样的古老、还是那样的神秘,在他们眼中中国还是一个奇异的国度,仿佛和他们不在一个星球上。这还是号称自由国度的人对世界认识的现状。有人觉得世界是平的,我倒觉得世界还不是那么的平,还是有着一堵墙,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着一层隔膜。
反过来看,中国人对于欧洲、美国的认识就很熟悉吗?也不尽然。
虽然满大街、满教科书里,都有着欧洲美国的介绍,甚至连文化习俗都有详细的解读,但是不具体去过这个地方,你能熟悉这个地方吗?你能理解这个地方人的生活、思想状态吗?你能知道他的是非判断标准吗?中国人对于欧洲、美国的认识比以前有进步,但是还不能称得上熟悉的程度。熟悉,只是极少数人,还是带有某种目的和使命的人物才能做到的。所以,这个世界并不平坦,总有一堵墙挡着你和我。
从整个人类历史发展的历程来看,世界人民始终致力于全球化。这是一个半伪命题,只是少数人致力于全球化,大多数人还是被一堵墙隔离开来,低着头看着自己正在走的路。世界是平的也是一个伪命题,技术是利益的延伸而已,技术越发达越显得这堵墙的厚实。普通百姓并不是不想世界统一,成为一个熟悉世界,而是人首先面对一个生存问题,对于普通人而言,世界全球化是个高级问题,在无法脱离生存问题之前,这个问题不会走进他们的视线。如果一个人能穿过这个墙去看世界,那这个人肯定需要站在很多人的肩膀上才成。
我反感的不是因利益而阻隔世界变成熟悉世界的那群人,而是反感那些明知道世界是隔离的,还向民众散布地球是平的人,只给予希望而不给予实际手段,就像在沙漠中只告诉有水源,而不说明怎样获得水源一样。在这一点上,马克思超越了他们这群人,既给予了希望也给予了实现希望的手段,所以引发了很多人对他的批评,也引发了无数人的争论。有争论总是好事情,起码是在弄清问题、想出办法,而不是糊弄民众、粉饰问题存在。
世界是一堵墙,墙这边是一群人,墙那边也是一群人。原来这堵墙是实心的,现在越来越透明化了。但是不管怎么变,墙还是存在的。有这个墙在,自由仍然只是个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