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大学 - 《湘潭大学报》
邮路尽头的玖瑰花开
———又观《那山那人那狗》
作者:余美菊 ■文学与新闻学院
未上大学之前,总喜欢晚饭后站在家门前的大平地上静静地遥望远处层峦的山峰,每一次的遥望都给我带来无限的遐想:山的那边有什么呢?是海,是路,是蓝天,是前程......直到上完大学一直到读研,我才知道其实山的那边还是山,路的那边还是路,天的那边也还是天。而内心那份对山,对水的深层情结,却因都市的繁杂,生活的各种压力而日渐加深。
近日莫名烦愁袭上心头,无处排遣,便又想起了那部充满无限自然情怀与乡土气息的电影《那山那人那狗》,其实记不清我已经看了多少遍了,然而每次看到那美丽的田园风光,听到那悠扬的山歌,一种无可言说的归宿感与亲切感便油然而生,从而便又如痴如醉地让心沉醉其中,仿佛通过薄薄的电脑屏幕,我也跟着走近了那山,那水,那如山深沉的父爱,如水温暖的母爱,那由山水孕育的纯美爱情......
电影的情节在现实与回忆、回忆与想象中静静流淌着。或许,它想渲染的是一种无声而深沉的父子亲情,而在这沉默多于表达的父子情背后,我欣赏的更多的是深山清水中两代人的爱情,纯朴而真挚,平凡而伟大。
有时候会觉得如果一份感情只能同甘却未曾经历苦难的洗礼,就如同一个蝶蛹没有经历破茧那样不完美。突然想起了高菲和庞龙合唱的一首歌 《幸福的两口子》中的歌词:“我不能忘记你的样子,我们一起过的苦日子……回想我们年轻的日子,我们一定相爱一辈子……”这才是由纯净而灵动的水,厚重而沉稳的山孕育出的历经人世的各种沧桑洗净人间铅华后的那份静然与唯美。一份感情如果超越了自然的本真情怀,过分追求物质享受与奢华,最后总不免有“繁华损枝,膏腴害体”之嫌。
在这个过于浮躁,一切都变化太快的时代,大家崇尚的是华丽堂皇的别墅、豪车,又有多少素心的人愿意停下追赶社会潮流的步伐,在古老的山水王国中,与相爱的人听棋声流水,品淡茶一杯?而《那山那人那狗》却给观众展现了一幅两代人恬静安然的幸福图景。让人沉醉的幸福可以不用宝马,一辆自行车载着美丽的新娘在一望无垠的稻田小路中穿行,便有无限喜悦,那微风吹拂面庞的舒爽,那被新娘拥抱腰间的激动与兴奋,两人嘴角那微微荡漾的笑容,心里装的都是满满的幸福。是的,自行车上的笑声比宝马车里的哭声更令人向往!如果说曾经的风华只是一指流砂,苍老的却是一段年华,而苍老年华沉淀的却是琴瑟调和,莫不静好的恩爱,虽然父亲因为邮递员的职业,好几个月才能回一次家,但时间和距离分开的是异地夫妻,融合的却是两颗热烈跳动的心,几十年如一日,而那几十年间分开的日子沉淀的思念都变成了见面时刻的一个深情的眼神,一个热烈的拥抱。其实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一对真挚而淳朴的夫妻在经历人间日月变换,沧海桑田的变迁后仍然耳鬓厮磨,携手相老。
父亲老了,不能跑邮路了,以后儿子又得重复自己的生活方式,得承受自己年轻时的爱情煎熬———蜜一样的忧愁,让人痛并快乐着。而当他经过浓烟滚滚的厨房时,听着坛罐盖下发出的“立体”英文歌声,看着窗户内儿媳相互逗乐的和谐与喜悦,父亲不禁咧嘴而笑,这样的温馨场面以后将会是由无数次望眼欲穿的等待与肝肠寸断的思念一点一点积淀而成了,但守望也是另一种幸福,不是吗?携着邮包过河的时候,年老的自己竟像小孩儿一样趴在儿子背上,让儿子背着过河,他年老朦胧的双眼模糊了。眼眶里温润润的东西让他触摸了记忆中最柔软的部分———年轻时对儿子爱的缺失。而一声“爸,该走了!”却又让这位从未被儿子叫过“爸”的父亲顿时温情无比。曾经无数次焦灼的等待守望的是短暂的相聚,而毕竟备受相思之苦的爱情结出的“果实”是这样的美好,望着高大充满青春活力的儿子,心里欣喜万分,是的,痛苦都是用来孕育美好的。爱情就是一种信仰,若人的内心都有大山一般的坚守,哪怕踏遍这世界的千山万水,心里想着的,念着的依旧是心里的山,心里的水,他如山的沉稳,她如水的柔情……晨曦的清爽洒在深山幽径的上空,徐徐晨风舞动路旁树木的身姿,父子俩就这样沉默地走在深山的小道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远处飘来侗族姑娘悠扬而清脆的山歌,父亲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侗族姑娘”打破了彼此的沉寂,儿子说:她和我们那里的姑娘不一样。这含蓄而温婉的回答足以表明他所有的心迹,而儿子说但不会娶山里姑娘,只是因为小时候妈妈给自己讲山里的故事,母亲那种浓浓的思乡情结自小以来一直深深触动着他。多年以后,跟父亲回忆起那些瞬间,朦胧的儿时记忆中浮现母亲回答自己“山里的人为什么住在山里”的情景:“山里的人住在山里,就像脚穿在鞋里,舒服。”而他,表达的终究是一种愿望,电影开头画面中儿子和那位侗族姑娘耳鬓厮磨,相互嬉戏的情景便已说明一切,毕竟,理性是不能成就唯美的爱情的,如果山是山,水是水,又怎会有巫山云雨的美丽神话呢?
父亲带着儿子走完了一次邮路,父亲再也不会爬山涉河了,而心里仍会装着大山,装着山间清凌凌的溪水,装着走了大半辈子的邮路,更装着一次次跑邮路时洒下的点点思念与牵挂。正是他们,让他觉得一辈子的邮路虽然是那么远,却永远也不想走完。如今,儿子接替自己的职位了,当年轻的儿子再次只是独自一人背着沉甸甸的邮包踏上征程的时候,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经历了内心一番狂风巨浪的挣扎后,还是用力推了回头驻足的“老二”,毕竟,路在脚下,而远方才有风景。
又一个由无数次等待守望幸福的爱情故事正在悄然滋生,那便是由那山,那水孕育的亘古绵长,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