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学院 - 《潍坊学院报》
龋 齿
作者:沈冠君
某日,无意间发现自己的两颗征战沙场无往不利的小虎牙,各自长了一个白白的长斑,用手轻轻一晃,还隐约有酸痛之意。万般疑惑之下,忙打电话向老妈汇报情况,谁知老妈的一句“看你又是嘴馋,晚上睡觉前偷吃多了,要蛀牙了吧!”把我刚才对镜自怜的悠然和惬意打击得烟消云散。
我是个自幼饱受蛀牙之痛的家伙,一想到现如今我的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就要成为让人疼得欲哭无泪的折磨人的玩意儿,心里便不觉一阵寒气扫过。更奈何,当我日后咧着大嘴哈哈笑不停的时候,竟露出两个黑乎乎的长了个大洞的虎牙,往昔的美好形象顿时荡然无存,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真是情何以堪啊!
在老妈的严厉批评和再三教育下,我不得不乖乖听话,把柜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储备粮挨个儿用小袋子装好,藏在自以为最容易被遗忘的角落,便自此发誓非要绝了睡前的小零食不可。为了全力配合自己戒食,彰显伟大的决心和意志力,我特意去买了两包口香糖,准备让自己实在是憋得受不了的时候,可以磨磨牙。可当看到舍友们大口大口地嚼着香喷喷的零嘴时,口水实在是忍不住地在嘴巴里打转,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只能抱着枕头,窝在床上痛苦地哀嚎。
如此这般自我摧残,只为了尽己最大所能地远离龋齿。儿时,那一颗小小的蛀牙,疼了我整整一个童年,时至今日,虽然早已换过牙了,但隐约间仍能感觉到那颗牙齿在暗暗作祟。
悲催的孩子,那颗蛀虫不偏不倚就这么在我的下颌第一个臼齿那里安了家。都知道我是个无肉不欢的家伙,用自己的小磨牙嚼着好吃的肉,当然还有甜甜的糖果,算是我童年最惬意的事情。自打有了那颗蛀牙,偶尔发作时难以忍受的疼痛对我并不是致命的,剥夺了我吃肉的乐趣则是我记忆深处最无法忘怀的困楚。
明明知道自己的蛀牙就在那里,却偏偏止不住地用那个牙咬东西。于是乎,我的那个小窟窿眼里时常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而我的舌头也因为一个劲儿地舔那个小窟窿,想把洞里的各种美味都给捣鼓出来,似乎渐渐练成了百转千回的柔舌功。可毕竟只是舌头,再怎么费劲儿还是常常不能把窟窿眼里的食渣给弄出来。为此,那小小的牙签就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尽管每次饭后都要张着个大嘴,被戳得渗出了血还是捣鼓不干净那小小的窟窿眼。
某日,一向做事粗枝大叶的老爸居然带回来了一件他亲手给我制作的宝贝,那是一个大小和长短类似于挖耳勺,而前段的小圆头部分却比一般的挖耳勺显得平坦、小巧和圆润了很多的东西。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爸的这个创意,那么奇特和温馨,还带着好几天我对他莫名下班晚归的抱怨。我嗔怪着问老爸:“这个你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啊?”他只是不经意的笑笑,淡淡地对我说:“以后,用着舒服就好啦!”
果不其然,那玩意儿简直像是神器般,彻底解除了我剔牙的痛苦。而我,更是得寸进尺地对着老爸撒娇,吃饭完毕后都要装作自己很没用,实在是剔不动那个小窟窿眼的样子,嚷嚷着要老爸用这个新式玩意儿亲自来给我剔牙。多少次,在我内心深处,这就是一种十足的炫耀,即使我的观众常常只有老妈,甚至有时候连老妈都不曾在现场。
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那颗龋齿终于随着新一轮的换牙风波变得开始摇摇欲坠了。在眼见着其他的大牙都一一倒下的时候,我还是没能逃过被我老妈活活拎着去牙医那里拔龋齿的厄运。就在它被医生硬生生地拽下来的那一刻,我老爸曾经亲手悄悄制作的独家剔牙利器也正式宣告它的时代到此结束。此后,记忆中的那个小玩意儿还隐约在家里的某几个角落不经意间出现过,只是谁也没有认真地将它收藏起来,就连我爸,他也不曾。
时光将记忆淹没,直至前些天,我满心是伤,伴随着轻微的牙痛,那些过往的曾经开始一页一页被翻阅。平素大大咧咧的爸爸竟心有灵犀般地在那刻觉察出我若有心事,发短信说:“宝贝,放假了就出去玩玩,注意身体,开心点。”那一刻,眼泪顿时不争气地一泄而出,我毫不迟疑地回复道:
“爸爸,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