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南,比春先来的总是闷热而潮湿的夏。
太阳从七点就显得炽人,它好像也有一肚子早起的怨气,毫不留情地撒火于地上无辜的行人。学生们撑着各式各样的花伞行走在烤炉一样的路上,而太阳则将沉闷的困意当做食料烘焙注定不会美味的面包。我在摇摇晃晃的视野里走着略显模糊的路,无意识地希望快来些什么打破这无解的热。
用什么可以打破呢?要锋利、要强劲、要果决地贯穿其中——
风。我想,快来阵风吧。于是树叶开始微动,脚边的草也发了劲地剐蹭我的皮肤。我感觉有薄薄的一层尘土糊上我的面庞,又绞着我的发将我整个向后拉扯——风以一派万夫难敌的气势席卷而来,叫太阳敛起嬉笑之态,阴云横过之间燥热瞬散。我的耳畔响起远近不一的惊叫声——大半人的伞都在这骤来的狂风里以极狼狈的姿态翻卷过去,捏着伞柄的人像要留住一株蒲公英一样和风较真。我的伞也被吹成了巨型蒲公英,可我却忍不住在心里痛快地笑出来:是风!是风来了,风叫醒了沉闷的早晨!
以往在内地生活时,我就常常抱怨天气预报的不准,尔后到了海南,我愈发觉得它就像海上的罗盘失了灵。又弹出一条橙色暴雨警告,我看着天气预报里一竖条的雷阵雨图标和窗外暴晒着万物的烈阳,疑心是不是图标悄悄改了名。教室的空调终于还是在一声悲鸣后罢了工,只留下前后数个风扇辛勤地劳作。可风扇的风只是带动表层的空气流动,吹不散我心中的烦闷与不快———我在心中急切地渴望着一场真正的风,自然的风——一场狂风,要吹得我在空旷的街上站不住腿根,要吹得我的泪落在在天地间旋转。
“轰隆!”一道惊雷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望向窗外,原本金灿的天空不知何时变成如土一般的昏黄。沉闷的云挤在上空,好像真有了下雨的预兆。我心里期盼着,那风呢?风也该来了。
就像回应我内心的期许一样,自然的风来了。我能感受到它穿过窗户融入教室流动的空气里,起先还带着太阳的余热,而后闷热化去,只剩下让人一颤的凉。我微微眯起眼,让视野稍黑一些。风吹乱我的发,让我想起夜间在校道上骑车的时日,我和朋友一前一后呼喊着彼此的名字,笑声夹在风里被吹得零零散散到处都是。教室里沉闷的气氛在风的指挥下活络起来,大家谈论风、赞美风,同风一起感受海南的伪夏——剩下的时间里,且同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