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一名异乡人,何时最思乡?古人所云“每逢佳节倍思亲”便是答案。每逢佳节,亦是亲朋好友团聚的珍贵时刻,我作为一名异乡人,此情此景,内心深处对家乡的思念和对亲情的渴求更是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
端午佳节,正是吃粽子的好时候。不同品牌不同口味的粽子被摆上货架,它们用光鲜新奇的包装吸引着每位过客,等待被人们挑选并品尝。在这个商品市场蓬勃发展的时代,在一个地方吃遍全国风味并不稀奇。然而,在这一众诱人喷香的粽子中,我的目光却一下聚焦于那个独特的大粽子———裹蒸粽。裹蒸粽,一种岭南特有的肉粽。不同于其他粽子,它并不是端午限时专供的美食,相反,它可以出现在一年四季,时时都能做,做好了便能端上餐桌,是一道不拘于时节的特色佳肴。也正是这种特性,在异乡求学的我看到它的一刹那,无数家乡记忆浮现于脑海中。
记忆里有关裹蒸粽的场景,最深刻的不是它被端上餐桌、送入口中时的时刻,而是那个巨大的蒸锅铁桶。先是搭灶:在后院空旷的闲地上,家中壮丁先确定好自家铁桶的口径,留好添加柴火的洞口,再用红砖,可能是谁家用剩的砖头,也可能是工厂送来的新砖,一圈圈一层层地搭上去。炉灶好不好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实耐用。接下来便是重头戏:蒸粽。裹蒸粽,顾名思义,裹得严实、蒸得很久。裹蒸粽通常重达半斤,要想蒸好熟透,少不了在锌铁桶里经过数十小时的明火煲煮。
将裹蒸粽乱中有序地叠放进锌铁桶里,再置于新搭的炉灶上,塞入柴火,引燃、扇风,一整天的“煲煮粽子工程”正式开始。大人们守着大铁桶,时不时添柴扇风、加水翻面,而我们小孩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大街小巷地追逐玩耍去了。柴火不完全燃烧产生的黑烟和混杂着清新粽香的白色蒸汽,若无风便直直上飘,若有风,你很难预测它会飘向何处:或顺着后院窗户飘进厨房,或飘向后院旁挨着的小山。大半天过去,粽香浸入瓦缝门窗、山间草树,连带着我的心,都泛着粽子的香气。
“大工程”通常要持续到半夜才结束。结束后,裹蒸粽被逐个取出,并被排列摆放在家中闲置的桌子上,盖上竹筛,等待水分沥干才算大功告成。此时的粽子清香饱满,粽叶也从鲜嫩翠绿变为浓郁深绿,看起来异常吸引人。每次大制作都能支撑一家子吃上好一阵,让我们能不分时节、不论季节地享用这个家乡特色美食。
这份长久的陪伴,也让我这个新晋的异乡人,在这个全国人民吃粽子的佳节,感到浓浓的思乡之苦。我买下货架上熟悉的裹蒸粽,拨通了与家人的视频通话,相约共庆这个美好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