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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记忆模糊的面孔，也是被病痛折磨仍面带笑容的面孔。陪伴外婆的那些天，对于年幼的我来说似乎与往常无异———妈妈依然会哄我睡觉，我依然按时吃着饭，乐趣依然会找上我。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外婆痛苦地呻吟，让我感到害怕，害怕疾病，更害怕失去外婆。

记得有一天，我在外婆床尾蜷缩着睡去，却被她突然贴来的冰凉双脚惊醒。我吃痛着挥挥手，让妈妈把我拉出来，可妈妈正全神贯注地照料着外婆，外婆的声音开始变得让我更害怕。我被卡在了床尾，如何挪动身子也起不来，好在外婆的声音开始变得舒缓，不知是我的体温焐热了她的双脚，还是她体内残存的生命力在挽留。在这份温暖中，我再次沉入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妈妈依然照顾我和外婆，偶尔妈妈和外婆脸上也洋溢着笑容，说着聊不完的话。外婆枯瘦的手指轻抚过我稀疏的发梢，她眼神深邃透着微光，脸上褶皱的夹缝中露出笑容。外婆的声音缓慢，但吐字清晰，她让我躺在她的身侧，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温柔地问我以后想干什么工作，不知当时的我怎么想的，突然反问外婆，外婆想让我当什么。外婆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妈妈笑起来说我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外婆又捏了捏我的脸说，外婆啊想让你当医生，让外婆不感到痛苦，但我的乖孙长大了想当什么，我都是开心的。外婆说完乐呵呵地笑着，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外婆熟悉的摇篮曲和温柔的拍打下睡了过去。

外婆似乎又是以前的外婆，我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给外婆喂饭、喝水和擦嘴，当看到外婆困了，学着她的语调哼起我没记全的摇篮曲，而外婆听到反而不困了，又乐呵呵的跟我和妈妈一起聊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归了平静，外婆睡觉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妈妈寸步不离地守在外婆身旁，而我还是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正常找乐趣玩耍。有一天外婆难得清醒，要我唱摇篮曲给她。这次我没有学外婆的语调，用自己的声音唱起了那有了稍微进步的摇篮曲。

外婆进入了长眠，在回家四天后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