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邮差在正午弄丢了铃铛。
风蜷缩在晒烫的台阶上。
整个季节卡在门缝里——
半页未写完的信笺,
突然停住的铅笔,
悬在“热烈”这个词的偏旁。
初夏
野蔷薇占领铁栅栏的第三天,
池塘开始用鱼鳞记账。
穿绿裙子的女孩奔跑,
把整个下午拉成
橡皮筋那样
富有弹性的光。
雷雨
云在拆解自己的宫殿,
一千块碎玻璃坠落之前,
蚂蚁正搬运光的骨节。
被淋湿的琴谱上,
休止符发芽成蘑菇,
而低音部蓄满,
会游泳的星星。
午后
窗帘鼓胀如帆,
冰柠檬茶在杯壁留下,
航行的水痕。
吊扇划出的圆周里,
困着一只拒绝降落的,
用纱巾做翅膀的,
蜜蜂。
夜
萤火虫在给黑暗打补丁,
蒲扇摇落的银河,
堆成沙丘形状。
枕着晒过的月光入睡时,
我们身体里,
所有潮汐开始,
向着黎明调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