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莫比乌斯环
我一直很喜欢关于莫比乌斯环的一句文案———爱是永不止息。友人之爱如是，恋人之爱如是，亲人之爱更如是。从前的我不明白，而直到那天和妈妈的通话，远隔150公里的思念奔泻而出，我才明白这份爱的真谛。
晚自习的铃声还在走廊上回荡，我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按下拨打键。“嘟———”的一声后，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急吼吼地把电话凑到耳边：妈妈，明天来拿下我的衣服呗，记得带杯奶茶！”
那时，妈妈总是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手里拎着奶茶和饭盒。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从妈妈手中接过奶茶，拉着她到休息室坐下，卸下一身疲惫，静静地看着她默默把保温盒里的家常菜摆得整整齐齐，眼含温柔笑意。“降温了，冲锋衣在第二层。”她轻声提醒时，我正狼吞虎咽地扒饭，却也不停向妈妈倾诉着学校的课程如何枯燥、下雨天淋湿了衣服如何懊恼……那些在我看来天大的事，在她耳里只是青春期的小小波澜。妈妈眼角的细纹漾开温柔：“不要那么消极，会好起来的。”这样的场景像循环播放的老电影，定格成高中时代每个周三的傍晚。
上了大学，我依然像高中那样，隔三差五就给妈妈拨视频电话。每当在食堂二楼吃完最爱的麻辣烫，总会对着镜头嘟囔：“汤汁又溅到袖口了。”屏幕那头的妈妈依旧眉眼弯弯地应着“回去用洗洁精搓搓就好啦。”有时她也会把镜头转向餐桌：“今天烧了你喜欢的白灼虾，等你回来吃啊。”还记得有一次，我正和妈妈通着电话，听她一如既往的关切。聊着聊着，我有点心不在焉，刷起了朋友圈，飞快地在同学自拍下打出夸夸语录，嘴角还挂着未成形的笑意，便刷到妈妈久违的朋友圈———图片是医院走廊的一角，简单配着文字：这小子又不小心中招了，快点好起来吧。”指尖触电般僵在屏幕上，母亲的声音还在耳边———但她轻快的语调里为何带着些许气声？
那边的风声好像特别大，寒意从耳机不知不觉蔓延到我心里，我对着电话小心翼翼地询问：“妈，弟弟生病了啊？”母亲在镜头前顿了顿，她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碍事的，护士说再观察一夜就好。”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怕我担心，又像是在告诉我，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无需我操心。我喉咙有些发堵，机械地回道：“没事就好。你们也要好好休息。”每个字都像卡在生锈齿轮间的砂砾，这句关心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像是在完成任务。
虽然隔着150多公里，妈妈却总能清楚知道我这边的天气变化，及时提醒我增减衣物。可我作为女儿却好像从没给过她什么温暖，也许是我不善表达，又也许是我向着绚烂的大千世界不断前行，却忘了时不时回头看看那个一直守候着我的怀抱。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我打开了和妈妈的聊天框：妈妈，我看你那边好像也要下大暴雨了，你明天早上骑电瓶车的时候小心点啊！”话音未落，我却愣住了———原来主动关心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我们似乎都默契地遵循着某种角色设定———她永远记得自己是妈妈，牵挂从不停歇；而我只是单方面输出我自己的情绪，却常常忘记自己也是可以给予温暖的孩子，直到某个瞬间才恍然醒悟：原来爱的传递不该是单行道，而应该像莫比乌斯环那样，在无限循环中双向流动。
夜色漫过窗台，我想，或许明天该拨通视频，问问她今天有没有在她上班那条路上遇到鲜艳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