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宁波大学 - 《宁波大学报》

野山笋烤田螺

作者:孙虹女    
2025-05-20     浏览(12)     (0)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出门不远就能见到整片整片的田。我最喜欢跟着一帮孩子跑去田里玩。奉化种水稻为多,田里总有水。田埂上追逐玩耍的孩子很是眼尖,忽地发现一条泥鳅,大喊一声,跳进田里围追堵截。猛地看到几条黄鳝,在水面露头,高呼一声,双手擒住,拎起来一看,笑容来不及从嘴边褪去,手已松开并拼命甩出去,急急跳上田埂,拔腿逃去,原来捉的不是黄鳝,是 形 似 黄 鳝 的 水蛇。落荒逃去的孩子,两眼并非只关注脚下的田埂,依旧眼观四路,跑着跑 着 , 猛 刹 住 ,“有田螺!”一个青色的螺,在田里的泥涂中蠕行,孩子顿时王忘了误擒水蛇的心惊,两指一捏拿住田螺。一个又一个,孩子捡得开心。一手拿不下了,跳到旁边的菜地里掰一片大菜叶,青色的田螺便躺在一张或绿或白的叶子上。

捡着捡着,孩子看到了一个极大的,俯身两指捏住,指间软弹的触感顿时让孩子心中发毛,倏地松开手指,大叫着跳上田埂。这次没拔脚逃去,手里的菜叶和田螺都掉落在田里了。犹豫一会儿,孩子小心翼翼地重又跳下田埂拣回,边拣边时刻警惕着那伪装成田螺的“牛蹄蚂蟥”会不会游过来。被惊吓了两次的孩子捧着田螺回家,把田螺烹成美味,为家人加餐。

田螺能炒能焖能煮能烤,奉化人最擅长烤田螺,野山笋烤田螺、软莱烤田螺,唯一的调料就是咸齑卤。来自山野间最简单的食材和调料,经村人的巧手烹出最鲜美的田螺。

美味并不是当日即可享用的,刚捡来的田螺得用水养起来,水里倒点菜油,让田螺吐去泥沙。养了一晚上,把田螺在清水搓干净,敲尾巴上的壳。田螺的壳只需在石板上轻轻一敲就碎掉了。不像螺蛳,要用钳子钳掉尾部的壳。敲好壳的田螺再次被养在水里了,等着中午加餐。

奉化民间,每逢立夏都有一个必吃菜野山笋烤田螺。据说立夏吃田螺是主眼睛,吃笋主脚骨。立夏当天,天刚蒙蒙亮,勤快的村人来到山脚下,钻进染着晨雾的密林,寻笋拔笋。野山笋说好找也好找,说难找也难找。有经验的人只要找到往年去过的地方准能有收获。竹鞭一直会在它扎根的土地上坚韧生长,应着节气的召唤勃发。

太阳刚从江面升起的时候,村人们便满载而归了。野山笋从村人的肩膀上卸下来,倒在门外的廊沿下,有闲的邻居搬来自家的小板凳开始剥笋。野山笋仅成人小指那么粗,偶有大拇指粗的。但怎么剥出最完整的笋肉一点也难不倒村人,他们一手捏住挨近笋尖的部位,另一手的拇指和食指一起捏住笋尖,前后来回扭动几下,笋尖的壳和肉就分离了,用食指缠住一缕壳,往下绕几下,白白的笋肉就呈现在眼前了。

洗净后的野山笋入了锅,倒入咸齑卤,加水大火烧开,文火继续烤,笋熟了,加田螺,继续烤,等田螺煮熟时,野山笋和咸齑卤鲜香已渗入螺肉里,这一场来自山间田野的相恋便修成了正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野山笋烤田螺就这样热腾腾地出锅了,即下酒也下饭,老少咸宜。挟一筷笋,吸一个螺,荤素两味在唇齿间交融,满口鲜香在舌尖。

“清水禾田大粒螺,蠕行哪想上餐桌。谁知馋嘴心相中,巧手烹吾美味多。”田螺不美且有点丑,是追求美好的“馋心”,用灵巧的双手,烹成了凡间的烟火美味。

(作者为后勤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