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湖南省茶陵县,是传说中神农氏尝百草和长眠之场所,亦是他发现并命名茶叶和生姜的地方。
传说他误食毒蘑菇,晕倒在一棵大树底下。昏迷中吸入了风中的特殊清香,顿时使他神志清醒了不少,他发现这香气系身旁一株剑形长叶植物所发出,于是拔出植物试着服用其茎块,身上余毒尽解。神农氏本姓“姜”,遂用此姓命名此植物以感念活命之恩。由此,生姜走进了茶陵人的生活,因茶陵所产生姜品质优良,闻名遐迩,跻身于“茶陵三宝”之行列。
中医认为“生姜味辛,性温,入肺经、脾经、胃经,具有解表散寒、温中止呕、化痰止咳、解鱼蟹毒之功效。”而在茶陵人看来,姜可药、可食,可充当零食,更可以泡茶。
六月间,地头姜娘(即指春天下入地里带芽的种姜,亦称“母姜”)长出若干嫩白且尖端带紫红色薄膜的嫩芽,我们称之为“仔姜”。“仔姜”辣度低水分足,且有一股甘甜味道,故而茶陵的夏天有一道特色菜肴“仔姜血鸭”。选取两斤左右当年生仔鸭,剁成大块后跟大量仔姜下油锅煸出香味时,加入切成约麻将大小的茄子块(若是没有茄子亦可),继续翻炒至茄子变色,倒入适量清水(水以没过菜面为准),盖上锅盖等锅内水烧至半干时倒入鸭血———宰杀时候接鸭血的碗内预先放入约二两高度白酒,为的是使鸭血保持液体状态——随即快速地翻炒,然后投入切好的红辣椒段,撒上细盐、味精,继续翻炒至菜肴收汁便可盛出。此道菜肴色泽红润,甚是喜人。高度白酒和仔姜片经高温烹炒后形成类似于发酵苹果的醉人醇香,老远就能闻见。仔姜片吸收了鸭肉的汤汁,尝起来别有风味。而且仔姜片解表发汗,正好中和了鸭肉的寒性,再加上辣椒的辛辣开胃,往往大快朵颐过后,浑身冒汗,好不快哉!
姜还是故乡人们的“常备药”。当有人伤风感冒,取上一坨生姜,拍碎放入大碗中,加上一两勺红糖,碗内注满沸水,盖住碗口闷上几分钟,趁热将姜糖水喝下,捂出一身汗,症状就会好转。
秋收回来的生姜,故乡人们选取大半刮去外皮,洗净后撒上细盐腌制几个晚上,于阳光下晒干,这便是独具故乡特色的“茶陵盐姜”。在我的老家茶陵县八团乡梯垅村有流行的“盐姜茶”,当有亲朋好友来访,主人家往杯中放入一小撮茶叶、几块盐姜片,若是有条件的话,还可以加上些许芝麻和炒黄豆(或者炒豌豆)……杯中注入开水,然后主客一边谈笑,一边悠闲地品茶,兴致正酣时拿起备好的金属小汤匙捞起杯底的姜片、芝麻、豆子细细地咀嚼。茶叶生津止渴,姜片发汗驱寒,芝麻润肺养胃健脾,炒豆子护肝益脑饱腹充饥,这个搭配简直绝了,往往几杯这样的热茶下肚,浑身热乎乎的,就是寒冬里出门被寒风侵袭也不觉冷。
茶陵人还将生姜加工成包装的咸甜可口的红、黄色的口味姜块(丝)。这既是有茶陵特色的美食,又是防治晕车的“灵药”。当你从茶陵县城乘坐长途汽车,司机会贴心地递上独立包装的一两小包“口味姜”,说是防治晕车的,我从未有过晕车,不知道是否真具此功效,但从侧面反映出“姜”在茶陵人心目中的地位。
每次离家,母亲总会为我备上一些茶陵盐姜。茶陵的姜,已然成为茶陵人生活的一部分,深深地融入茶陵人的生命里和血液里,即便是到了天涯海角,这种眷恋永不会改变……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