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风,总带着几分柔软,像母亲的手,轻轻拂过脸颊。我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新芽已悄悄爬满枝头,嫩绿中透着生命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那是春雨过后大地的低语,仿佛在诉说一场冬眠后的苏醒。这样的日子,总让人忍不住想写点什么,哪怕只是零散的思绪,随风飘散也好。
小时候,春天对我来说是田野间的奔跑,是风筝在天上摇曳的影子。那时候,村头的河水清得能看见鱼儿嬉戏,河边的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像少女的发丝,随风起舞。我和伙伴们总爱在河边追逐,赤着脚踩在湿漉漉的泥土上,笑声洒满了一整个春天。那时的快乐很简单,一根竹竿、一块破布,就能让我们忙碌一整天。现在想来,那些日子就像一幅老旧的画,色彩虽淡,却温暖得让人不舍得放下。
长大后,春天的意义似乎变了。它不再只是玩耍的季节,而是忙碌的开始。城市里的春天来得匆忙,高楼间的风夹杂着尘土,绿意藏在公园的角落里,显得有些局促。偶尔抬头,看见窗外树梢上的一抹新绿,才会猛然想起,原来春天已经来了。可惜,忙碌让我忘了停下来,像小时候那样,去听听风的声音,去闻闻花的香气。
前些日子,我回了一趟老家。那是个普通的春日下午,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我坐在院子里,母亲在一旁择菜,父亲则拿着锄头在菜园里忙活。时间好像慢了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安静。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春天,才是我心底深处最想念的模样。没有喧嚣,只有家人围坐一起的琐碎日常。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赤脚踩在泥土上,风筝在头顶飞舞。
母亲说,今年春雨多,菜园里的菜长得特别好。她指着地里的一丛韭菜,笑着说:“你小时候最爱吃韭菜饺子,每次包饺子你都能吃一盘。”我看着那丛绿油油的韭菜,记忆里似乎真有那么一股香味飘来。那时候,春天不仅是大地的复苏,也是厨房里的热闹。母亲总会在春天的周末包饺子,父亲负责擀皮,我和弟弟则在一旁捣乱。饺子下锅时,热气腾腾,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家的味道。如今,我在城市里吃过各种美食,却再也找不到那股简单的幸福。
父亲放下锄头,走过来坐下。他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看天,说:“春天是个好时候,万物都醒了,人也该有点精神。”他话不多,但每句都带着老农的朴实。我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突然有些心酸。父母老了,春天对他们来说,或许不再是奔跑和嬉戏,而是日复一日的劳作和等待。等待庄稼发芽,等待儿女归来,等待岁月再慢一些。
离开老家时,我带了一捆母亲切的韭菜。回到城市,我试着包了一次饺子。擀皮的手法生疏,包出来的饺子歪歪扭扭,但吃下去的那一刻,我却觉得满口都是春天的味道。那味道里,有泥土的芬芳,有母亲的叮嘱,也有童年的影子。我开始明白,春天不仅仅是季节的更替,它还是记忆的容器,装着我们走过的路,爱过的人。
这些天,我开始试着放慢脚步。清晨,我会多看一眼路边的花坛,看看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是否开了。午后,我会泡一杯茶,站在窗边发一会儿呆,让思绪随风飘远。晚上,我会关掉手机,翻开一本书,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只是听听窗外的虫鸣。生活还是忙碌,但我觉得自己和春天靠得近了一些。
有时候,我也会想,春天到底是什么呢?是槐树上的新芽,是田野间的风,是母亲手中的韭菜,还是父亲眯着眼看天的模样?或许,它是所有这些的总和,又或许,它只是心里的一个念头——一个关于新生、关于希望的念头。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春天总会如约而至,带着它的温柔,提醒我们,别忘了生活里那些细小的美好。
那天,我在日记里写下了一句话:“春日如絮,风过无痕。”这话没什么深意,只是觉得它像春天的样子,轻飘飘的,却又让人觉得温暖。后来,我把这句话念给朋友听,他笑着说:“你这是文艺病又犯了。”我没反驳,只是笑笑。也许吧,但谁又能拒绝春天带来的那点诗意呢?
春天的故事还在继续。院子里的槐树会越长越高,田野里的风会吹过一代又一代人。我不知道未来的春天会是什么样子,但我希望自己能一直记得,去珍惜那些平凡的瞬间。就像现在这样,坐在窗前,听着风声,看着新芽,心里满是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