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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学院 - 《莆田学院报》

深渊处的微光

——评《第二十条》

作者:□小教  221  黄磊    
2025-04-25    


当深夜的霓虹被雨幕撕碎成摇曳的光点,脚底碾过的落叶默不作声,簇拥着离开的人群相继无言,仿佛仍被影片中那柄悬而未落的法槌声所震慑。当人情与公理对簿公堂,那些被困在夹缝中的灵魂又该作何打算?影片镜头借助法律条文的更正历程,折射出人性的幽微与社会的褶皱,它以“正当防卫”的沉睡法条作序,剖开规则与良知的角力,发出能否在深渊中窥见胜利微光的叩问。

影片以三起案件为经纬,织就了一张法理情的巨网,其中王永强刺死村霸案成为核心冲突。村霸的暴行与王永强的绝望,被监控录像切割为冰冷画面,而法律条文试图用“不法侵害是否正在进行”的标尺丈量生死。此时检察官韩明像一台被程序驱动的机器,用法律套话将案件碾成流水线上的零件,直至王永强案中那张全家福的滑落——照片上的脑瘫女儿与贴满奖状的墙壁,将法律的刻度瞬间击碎。这一刻,我们与韩明或能一同意识到:法律能丈量刀刃刺入的深度,却测不出一个父亲为女儿拼命的绝望千尺,也正如郝秀萍的纵身一跃,不是心死于恶霸之手,而是对法治的绝望,桩桩件件皆是对机械司法的集体控诉,当法律脱离人性温度,便成了压垮弱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吕玲玲似影片中照进深渊处的那缕光。她对案件真相的执着追求,宛如一簇在极夜中燃烧的磷火,以微弱却倔强的姿态,撕开了规则铁幕的罅隙。身为检察官,她知晓现今以齿轮与杠杆构筑的法律条文,以一道判决的刻度进行严谨的校准,可即便规则是维系秩序的骨骼,但良知才是流淌其中的血液,仍需要在齿轮咬合的间隙,滴入人性的露水。她以一句“我们办的不是案子,是别人的人生”,间接地触发了韩明的觉醒,从而造就韩明在听证会上的慷慨献言——“法律的权威来自老百姓最朴素的情感期待”。

一个个案卷是沉重的,繁杂的,也颇具无奈与悲哀。司法作为当今社会维护公平的最后防线,若失守,那失去的不仅仅是民心所向,那些被困在法条与人情夹缝中的灵魂,更将在黑暗的深渊中逐渐黯淡。在司法迷局中,无论是吕玲玲又或是韩明,他们都有内心反复挣扎的时候,最终他们选择以“不合理”的姿态守护合理——在证据链的裂隙处倾听沉默的证言,在案卷的留白处勾勒被抹去的人性弧光。这种看似悖逆的行为,实则是更高维度的规则遵循:法律本为护佑人性而生,若为规则而扼杀人性,恰是背离了规则的终极使命。

而深渊中的微光,终究需要勇者以生命为炬。影片中的吕玲玲与韩明不顾职业生涯的抉择,犹如西西弗斯以永恒的攀爬对抗虚无,当规则与良知短兵相接,真正的司法者绝不应成为高台上法典的复读机,而是做法律的鲜活再现者——将冰冷的条文浇注良知的温暖,为民众所向往的公平正义伸出有力的臂膀。可仅仅司法者的作为便能将群体良知真正唤醒吗?诚然,群众的良知更需要公众自心底克服规则的冰冷,不应让“扶不扶”“救不救”、该伸手时不伸手的道德瘫痪继续蔓延。我们既需律文以规范,亦需良知以温存。这或许正是影片的意义叩问:在规则与良知的角力场,我们该怎样让法律的利剑斩断锁链而非希望,让正义的天平称量生命而非尸骸?

影片通过机械条款的再生历程,完成了一次对公民法治信仰的集体救赎,亦是一场对群众心中沉睡良知的唤醒仪式。面对规则的无端圈禁,司法者应学会用体温焐热法条,普通人亦需敢于在暗夜中点燃良知的火把,我们方能真正告慰徘徊于深渊处被规则碾碎的沉默者,为黯淡的人生重新散以微光。所谓终极正义的背后,不应在于条文的无暇,而是在于它能否容得下人性的光芒,让深渊处的灵魂得以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