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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北医学院 - 《川北医学院报》

人生最离不开的 就是离开

2025-01-19     浏览(70)     (0)

这篇文章表达了作者对新年和离开的思考,认为辞旧迎新是温柔的暴力,离开是练习告别,也是新的开始。作者在喧嚣中收集裂缝里的光,在时间的争吵中坚信未来的希望,希望春风能带走余音和画表格的勇气,祝愿新年充满诗意与希望。

烟火在夜空中炸裂时,时间显出了它丝绸般的褶皱。人们总说年关是道门槛,可跨过去的刹那,分明有无数未完成的故事被碾碎在鞋底———它们发出细弱的脆响,像冻僵的蝴蝶坠落在新糊的窗纸上。

原来每一次辞岁,都是对旧我的革新,说得再骇人一点,也是一种抹杀。

一直觉得,辞旧迎新是场温柔的暴力。

春联覆盖霉斑,饺子裹住叹息,微信红包的碎金纸屑里,悬浮着十二个月份中的美好,当然也点缀着遗憾。我们举着手机拍摄年夜饭,镜头吃掉了蒸腾的热气,却吞不下盘底那道象征“年年有余”的鱼骨。那些未被修复的裂痕、没说出口的道歉、末班地铁的困顿、统统被收纳进“新年新气象”的礼盒,系上红色缎带后,显出几分我们都期望的愉悦。你看,人生最盛大的悖论,就是我们总在离开中练习告别,却又在告别中反复离开。

超市循环播放《恭喜发财》的音乐,不知是第几遍,穿唐装的促销员不断地递出试吃牙签。有时候觉得挺遗憾的,现代人的年味,似乎早已被切割成电商满减券与短视频里三十秒的怀旧特效。

当祭祖的香火变成朋友圈定位,当守岁的长夜沦为游戏签到打卡,我们是否在数据洪流中,溺死了最后那点珍贵的虔诚?那些被算法抹去的旧俗,像童年巷口的麦芽糖车,转个弯便消失于时代的十字路口。

可总有人固执地在冻土里埋下期许。

菜场角落的老妪依旧用红纸剪生肖,她的剪刀下游动着二十年前的月光;返乡青年在高铁上偷偷拭去《乡土中国》封面的咖啡渍,恍然发现书页里夹着童年捉过的蜻蜓翅膀。这些未被算法收编的瞬间,像缝在旧棉袄内衬的护身符,在扫码支付的叮咚声里轻轻硌着时代的肋骨。原来真正的离开不是迁徙,而是将某个清晨的露水,永远封存在记忆的琥珀里。

午夜钟声荡开时,我恍惚听见两种时间在争吵。电子日历跳转冰冷、精准的数字,老黄历上的宜忌却洇着灶王爷的烟灰。年轻人举着加冰威士忌碰响搪瓷缸里的米酒,表情包与剪纸窗花在玻璃上叠出奇异的共生。这代人的乡愁,是路由器闪着蓝光的墓碑,祭奠着无线网密码也连接不上的旧黄昏。而我们终将懂得:所有奔赴,都是对某处屋檐的离开;所有抵达,都是另一次启程的倒计时。

于是我开始在喧嚣中收集裂缝里的光。

便利店坚持手写贺卡的店员,地铁口突然吹起《茉莉花》的口琴流浪者,还有阳台上那盆穿越三个季度都没开花的君子兰———它们让我相信着。相信机械表芯里也能长出年轮。那些未被绩点、指标榨干的诗意,正沿着所有生生不息的青春血脉蜿蜒成河。或许我们这一生,不过是在练习如何优雅地离开:离开稚嫩,离开故乡,辞旧迎新,亦或者说一次又一次的新年,也许就是上天不断给我们戒断练习的机会吧。

我站在窗前,看霓虹与星光互相照映,许愿池里沉满硬币的愿望太沉,不如偷换概念:愿春风经过自动玻璃门时,能卷走几粒钉钉打卡的余音;愿来年雨水丰沛时,有勇气在各种任务空白处画一只跃出表格的鲸鱼。毕竟人生最浪漫的悖论,就是永远在离开中确认存在,如同候鸟用迁徙丈量天空的宽广。

倘若非要给新年赋形,它该是祖母压箱底的那匹蓝印花布。经纬线交织着生锈的节气与簇新的补丁,铺展开来,一半是晒谷场上的旧星图,一半是数据中心跳动的萤火。而我们都是布纹里游走的丝线,带着毛边与结节,固执地编织着古老又新鲜的、关于光的隐喻。每一次抽离与重组,都是对前尘的背叛,亦是对来路的忠诚。

在出现又离开的交错中,或许那句新年快乐,远比我们所认为的开场词要来得重要的多。

所以在最后,亲爱的陌生人,新年快乐!

(管理学院 王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