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晨雾未散时，东昌学院的湖水已泛起青瓷般的光泽。三两只早起的麻雀掠过水面，翅尖点破的涟漪惊醒了沉睡的金鱼，橙红色的尾鳍在水藻间一闪———这是春天在大地写下的第一个惊叹号。餐厅南侧的垂柳最解春意。那些铁灰色的枝条仿佛被春风灌了铅，万千嫩芽如同倒悬的碧玉铃铛，在晨雾中叮当作响。早起的学生穿过柳帘，总有新叶沾在衣服上，像被春天盖了枚翡翠邮戳。美术设计系的学生支起画架，调色盘里的群青与藤黄，总不及眼前这抹自然的鲜活。忽然有金鱼跃出水面吞食柳絮，溅起的水珠正巧落在素描纸上，洇开的痕迹倒成了最灵动的写意。清晨六点半，食堂后厨已飘出缕缕白雾。揉面师傅的围裙沾着面粉，将包子摆进蒸笼的动作，像在安置一个个襁褓中的婴孩。豆浆沸腾时，晨雾中的草地正好传来第一声布谷鸟啼。操场跑道上渐渐聚起人影。戴耳机的晨跑者与捧书早读的学生逆向而行，运动鞋与布鞋在塑胶地面上划出不同轨迹。忽然有男生翻过栏杆冲向湖边———原来他的无人机失控坠入芦苇丛，惊起的野鸭群扑棱棱飞向正在升起的朝阳，翅羽边缘镶着金边。清晨八点的图书馆，晨光正沿着窗户的格栅爬行。电子阅览区的蓝光屏前，穿格子衫的男生敲击键盘的节奏，与窗外啄木鸟叩击树干的声响奇妙同频。最富生机的当属二楼的落地窗平台。晨读的学生倚在沙发上，英语单词与古诗文在春风中交织。忽然有柳絮飘进翻开的《传播学概论》，正巧落在“信息茧房”的章节标题上，读书的女生轻笑出声，睫毛上还沾着飞来的蒲公英绒毛。正午的湖面像被撒了把水晶屑。金鱼群在自己的天地里穿梭，红白身影时而聚作流霞，时而散若星辰。有调皮的学生往水中投食，霎时激起千百圈同心圆，惊得岸边刚蜕壳的蜻蜓仓皇起飞，透明的翅膀振出虹彩。穿白大褂的学生捧着仪器匆匆走过，忽然驻足———原来有片花瓣飘进了培养皿，正在显微镜下绽放出微观宇宙的浪漫。晚自习的教室总藏着意外诗情。某个靠窗座位，埋头演算的女生忽然停笔———窗台上竟停着只迷路的萤火虫，尾灯在草稿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悄悄拧开矿泉水瓶盖，看这个小发光体在瓶壁上折射出奇幻的光纹。建筑工地的探照灯彻夜长明，却照不淡实验楼的点点星光。数学与信息工程系的示波器布满波形图，屏幕上的线条与窗外星星互为点缀。值班保安巡逻时，手电光束扫过自习室的窗，二十岁的光影与六十岁的光影在玻璃上短暂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