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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南学院 - 《湘南学院报》

潮州豆干

作者:□文学与新闻学院 沈定坤    
2025-04-15     (0)

文章介绍了潮州豆干的制作过程和特点,强调了其选材和工艺的重要性,以及潮州人对工匠精神的坚守。作者回忆了儿时与豆干作坊的亲密接触,以及豆干摊子的生意火爆场景。豆干具有诱人的甜香,让人们忍不住排队等待。作者感叹制作豆干需要长时间的重复劳作,而潮州豆干更能俘获人心的原因在于“讲究”二字。

潮州豆干是广东潮州的特色美食,在别的地方根本找不到它的身影。所谓潮州豆干,其实就是豆腐的再加工制品,呈扁方形,色泽酱黄,口感嫩滑,颇似鸡脯,吃起来清香爽口,味美醇厚。潮州豆干再加工的方法颇多,可刀切、手撕、生食、配菜。潮州豆干可切成薄薄的长条放进油锅里煎着吃,可切成块状与葱蒜炒着吃,也可用以烩菜、炖菜……潮州豆干佐餐、佐酒、佐茶皆宜,是潮州的乡亲们逢年过节必备的美食。

这几年,我在外地上学,发现人们常将豆花、豆干和豆腐混为一谈,这让我大为费解。豆花、豆干和豆腐虽“师出同门”,可在制作技艺上还是有不少差别的。外地称连汤带水的为“豆花”,可在潮汕地区,这是“豆腐”;外地人普遍认为的“豆腐”则是潮汕人口中的“豆干”;而外地人所谓的“豆干”,在潮汕人眼里却是“香腐”。

每次听见友人弄混,我都会向他好一番解释,然后再细细介绍家乡潮州的豆干,直到他们听得口舌生津、魂牵梦萦方肯罢休。不少人都不知道豆干与豆腐的区别,也不知滋味鲜美的潮州豆干。每当这时,我总忍不住解释一二,这难免招人厌烦,可我总改不了这股执拗劲儿。

儿时,我家的老屋紧邻一家热闹的豆干作坊,作坊里制作豆干的声音常传到我家。小时候我贪玩,好奇心重,有时踩着板车,踮起脚,便能瞧见豆干作坊里的场景。有一次,我看见作坊里有一口大锅,直到今天都没见过比那口锅还大的锅,即使是草原上的炖肉锅也比不上它。大锅被灶中的旺火烤了一天,满巷子都是豆干的香气。作坊里管事的是一位老者,我唤他为刘阿爷,他是我爷爷的老友。刘阿爷时常抱我去作坊里,把新鲜出锅的豆干切成薄片串在竹签上逗我玩。我看着豆干垂涎欲滴,嘴甜地叫他一声刘阿公,逗得他捧腹大笑,我便趁机咬一口豆干,嫩香叩齿,鲜甜的味道充斥口舌之间。

潮州豆干的香味,我自儿时起便记在心间,未曾遗忘,如今身处他乡,更是想念。在异乡,虽然也能吃到豆干,可一入口,味蕾便变得挑剔起来,我知道是味道不对。我在外地吃到的豆干全是拜香料赋予的滋味,但是家乡的豆干与众不同——选材上佳,工艺上佳,制豆干的师傅也上佳。制豆干,要先备料。潮州豆干选用上等黄豆、酱油、精盐、香葱。光是上等的黄豆,价格却不便宜。将黄豆洗净后,以山泉水浸泡,然后磨浆、滤渣,先做成豆腐,再制成豆干。制豆干的过程很是考验制豆干师傅的精力与耐心。食材好、时间久、品质佳,此三者,让我在外地难以尝到记忆里的味道。

汪曾祺曾在文章中写过好几种豆干,有他故乡一带的界首豆干,亦有我故乡的潮州豆干。一块手掌大的豆干,每一块上都印有花纹。潮州豆干不同于豆腐块的娇嫩,它有一张“厚脸皮”。凭借师傅的独特技艺,潮州豆干赢得了豆干江湖里最有韧性的名头。潮州豆干紧实、细腻、有韧劲,这背后是师傅们的小心捏拢、大力压实,慢工出细活,毫不马虎。出摊后,那股诱人的甜香吸引食客老早便排起长队。天色未明,老街里排队的人总比出摊的人早到几刻。他们对于出摊的时间了然于心,绝对是老主顾。我依旧记得,当年我家前巷后坊的豆干摊子,生意火热,一笼热腾腾的豆干刚出锅,就被等待已久的食客们“一抢而光”,只余下浓郁的豆香在空气中徘徊、飘荡,引得年幼的我止不住地咽口水。

据传,明末文学家金圣叹在临刑前曾言:“豆腐干与花生米同嚼,有火腿的滋味。”常人临死之言总不免或喜或悲,而他的临终之言却如此与众不同,真是个怪才。但这也恰恰说明了豆干的滋味,让这位怪才都难忘。他所说的只是普通豆干,若是换做潮州豆干,不知要更美味多少了。

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制作豆干,特别是潮州豆干,需要经过长时间的重复劳作,一般人轻易坚持不下来。相较于其他豆干,潮州豆干更能俘获人心的原因也在于“讲究”二字,这是潮汕人对工匠精神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