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方言又称鲁语,是指在山东境内流传的汉语方言,属于北方方言的一种。根据发音和词汇等方面的区别,分为冀鲁官话、胶辽官话、中原官话三类。鲁南地区,包括聊城、济宁、菏泽等地,因与河南接近,类似河南方言,因此属于中原官话。鲁南地方词汇丰富多彩,在来源、使用、情味等方面独具地方特色,梳理如下:
一、通俗的词汇,形象的表达。
乡村很多词汇,源于最基本的原生态乡村生活,体现劳动人民最日常的所见、所感、所思。根据日常所见事物特点,用最接地气的口吻,随口而出,周边的人们就对这一表述形成天然的默契,然后,口口相传,约定俗成,定格为词语。牵牛花,在乡村最常见的一种植物,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各式各样的存在,是装点乡村画卷不可或缺的植物,因为其形状像个小喇叭被人们亲切的称为“喇叭花”。啄木鸟,是寂静乡村的司鼓师,夏日深荫中,“嘚嘚嘚”用尖喙啄食树皮中的虫儿,守护着树林,因其鸣叫时发出“咕咕、咕咕呱咕”的声音,老百姓亲切地称其为“咕咕虫”。这些词汇虽被人吐槽有点“土”,但是土的自然,土的率真,土的富有乡村人民最接近、最亲切的气息。
二、时代的烙印,发展的见证。
一度在乡村语言中存在一个词汇系列,那就是“洋”字头词汇,比如自行车被称为“洋车子”,蜡烛被称为“洋蜡”,煤油被称为“洋油”,针织布被称为“洋布”,脸盆被称为“洋瓷盆子”,甚至连西红柿也被称为“洋柿子”,就连说话文气点,打扮时髦点,都被人戏谑为“洋气”,如果哪个调皮的孩子在一些场合说了冒头话,做了不合时宜的事儿,也被称作“出洋相”。这一系列“洋”XX,见证了中国乡村发展的苦难史,在那个物资匮乏、技术落后的年代,连人们生活的基本用品都要靠远洋进口,乡间贫困略见一斑。牢记落后就要挨打的教训,站在新时代发展的起点上,奋发自强。新时代领导人高瞻远瞩,针对乡村振兴,提出了“实施高素质农民培育计划,开展农村创业带头人培育行动,提高培训实效;大力发展面向乡村振兴的职业教育”等具体方略,为“三农”建设指明具体方向,注入强大动力。让“洋”字头的用语,终将成为一种警策,一份教训,永远激励我们奋勇前行。
三、巧妙的表达,朴素的情感。
在对鲁南地区乡村语言的研究中,不难发现,很多语言表达非常巧妙,虽然乡间农人不懂得什么语法技巧、构词手法等,但他们在日常的用语表达中,却表现出了大师级的语言素养,处处充满着智慧,渗透着山东人民朴素的情感。
(一)巧用儿化音。儿化音是普通话的重要特征和组成部分,在乡间俚语中,作用表现得更加明显,其不仅具有区分语意的作用,还可使发音更加舒缓省力、令音色更加明亮柔和。比如:在“老板”和“老板儿”,老板是商业巨头、公司掌舵人,而老板儿却成了蹬车的人力车夫;“老师”与“老师儿”,老师是从事教育行业的人,老师儿却是对略懂技术的一般人员的代称。看来,有了儿化音就让语意发生了变化。儿化音还有传递情感的作用,比如:毛驴儿máolǘr、锅底儿guōdǐr、 柳 丝 儿 liǔsīr、 窗 台 儿chuāngtáir、命根儿mìnggēnr,读来灵活省力,音色柔和活泼,浸透着人们对事物朴素感情,是用灵活肉舌发出的富有温度的声音。一声毛驴儿,尖翘的儿化音一出,让人感受到了农人对畜力牲口的珍爱,因为这驴儿是农民生产运输的得力帮手,是寂寞农耕生活中农人的伙伴儿。当年那些赶牲口的老把式,在人困马乏的旅途、在辛苦劳作的田间,总是先把牲口伺候好了,自己忍饥受罪倒是其次。如果没有了这些儿化音,乡村语言将缺少多少妩媚与柔情,那种没有儿化音的“嘎硬”感让人觉得噎得慌,朴素的乡土情怀是无法在这种“嘎硬”的调调上着床的。
(二)巧用叠词。叠词,又称为重叠词,是一种专门用于诗词创作和修辞表达的语言艺术。其特点在于词语连用、节奏鲜明,能够生动地表达出某种特定的情感端倪;并有效地强调语义,为文本增添韵律美和情感色彩。正如李清照的《声声慢》的开头连用了七组叠字,“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向来受到人们的赏识。而我们鲁南地区的方言中,这种现象也很普遍,具有强烈地域特色和浓郁抒情色彩。比如葎草,是农村常见的一种攀援草本植物,因其茎蔓绵长,扯不尽、薅不完,茎叶长满倒钩刺,总是攀缠人的裤腿鞋袜,拉拉扯扯,影响耕作和通行,人们叫它“拉拉秧”,“拉”字叠词连用,不难看出人们对他这种碍事家伙的厌恶程度。此外还有名词性词语,罐罐茶、节节草、跳跳鱼;动词性词语,刮刮脸、洗洗头、捯饬捯饬等等。
(三)习惯性变音。在语言演变运用中,有这样一种现象,就是一些词发音时,总是出现习惯性变化,而且这种变化总会趋向于人们不自觉的信仰、追求,自觉趋同于人们内心的情感需求和心灵呼唤。比如棉花,这种鲁南平原上常见的农作物,这种保障人们度过寒冷冬天的神奇物种,在很多地方,习惯变音称为“niang:huo”,也就是“娘活儿”,摘花、轧花、纺线、织布,“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付出整个秋天的忙碌,才有了游子过冬的棉衣,“娘活儿”,这漫漫一秋的辛劳,可不都是娘的活儿吗?
(四)连读简化。语言运用,特别是口语表达,往往因为语速快而出现所谓“吃音节”现象,出现了表达更简洁,语音更俏皮的发音。比如,“干什么去”,在山东多地,往往被说成“zua:qi:li”,实际是“做啥去哩”的变音表达,“zua”这个汉语字典里没有的字音,就是“做”的声母和“啥”的韵母的连读简化。再比如,厨房,往往被称为“chuáng:wu”,这个“chuáng”就是“厨”的声母和“房”的韵母的连读简化。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今天,这种现象是人们在表达过程中的不自觉行为,加快了语速,却没有影响语意表达,这又何尝不是语言运用的一种智慧呢?
方言文化博大精深,是凝聚着民众智慧、闪烁着思想光芒的艺术宝库,给人们带来了便利的同时,也传递着情趣,映射着民众生活的生动场景,我们不断研究她、优化她、开发她、利用她,让她在当今这个崭新的时代,发出更加光辉夺目的光芒,更好地赋能乡村振兴,赋能新时代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