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妇女节的清晨,窗外风声低吟,我窝在被子里,手指无意间摩挲着自己的掌心,脑海里却浮现出外婆那双粗大浮囊的手,妈妈整洁柔软的手。它们模样各异,在时光里扎根,串起三代人的故事。从她的倔强,到她的坚韧,再到我的执着。这力量不喧闹,却是掌心里的纹路,沉默而绵长,静水流深。
外婆的手像是被时间的河流冲泡,皮肤松松垮垮,骨节粗大,仍透着股力道。她年轻时学习拔尖,足可保送中专,老师也曾说情,可家里穷,她只能早早嫁人,书本成了心底的秘密。那双手挑过水,劈过柴,指甲缝里藏着灰尘,掌骨处磨出厚茧。外婆常拉着我抱怨:“你看这手,丑了,老了。”可我盯着那些被油点子溅到的疤,却觉得美极了,那是她不服输的证明。她坐在门槛边择菜,笑着说:“那时候一天干到黑,就想让你们吃饱,能继续上学。”我问她累不累,她拍拍我的手,掌心像砂纸蹭过皮肤:“苦算么子,要立得住。”那手沉甸甸地,递过一团火,烧在她眼里,也烫进我心里,倔强如种子,深埋岁月。
妈妈的手不一样,肉肉的,指甲剪得短短的,没一点修饰。她没接过外婆的书,初二辍学后跑遍小镇,拖货、摆摊,最后在商场柜台站稳脚跟。那双手麻利又有力,摆货、算账、招呼顾客,几年攒钱给家里置办了附近人家的第一台空调。她眼光高,忙着工作不肯将就婚姻,那年代别人指指点点,外婆却从不催她,只说:“你有爱读书,可那双手握住生活,像外婆一样倔强。她送我上大学时,那手递过行李,拍拍我的肩:“你长大了。”那温暖而坚定的触感,像在告诉我,路是自己闯出来的。
我的手又瘦又小,右手中指因写字太多歪得像根树枝。小时候我不懂外婆的沉默,也不懂妈妈的忙碌,只觉得她们的手离我很远。那年冬天,我跟外婆抱怨学业太重,她拉起我的手,摩挲着我的手指,说:“你莫性急,耐点烦,霸点蛮。”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再想想妈妈整洁柔软的掌心,忽然明白了。外婆的茧给了我读书的机会,妈妈的短甲教我生活的韧劲。我在寒风里握紧笔,写下满本事就好。”妈妈不页的字,手指酸得发麻;深夜拖着疲惫的身子洗衣,手背冻得发红,却从没松懈。这双手,接住了她们的梦想,也点燃了我自己的光。
外婆用倔强撑起日子,妈妈用坚韧守住生活,我用执着找自己的路。这力量从她的沉默,到她的奋斗,再到我的未来,似溪水淌过掌心,汇进心底。“耐点烦,霸点蛮”,这话连着三双手,从她到她,再到我,成了我们的根。
我拨通妈妈的电话,说:“节日快乐,也帮我问外婆好。”她笑得轻快:“谢谢崽,在外面注意安全。”通话结束,眼角有点湿。或许下次回家,我该带两束花,一束给外婆,一束给妈妈,然后抱抱她们,说一句:“谢谢你们,让这双手有了温度,也有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