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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独自去老家住了几日。老家不同于大城市的喧嚣，江南小镇总给人一种细水长流的美。

早晨习惯煮一壶咖啡，晨光总是先落在咖啡壶上。银色的壶身在熹微中渐渐发亮，暗红的液面泛起细密涟漪，像有人往玻璃杯里投了一粒星子。烤面包机“叮”的轻响，焦香自纱窗飘向庭院，惊了正在啄食的麻雀。这时候我会想起普鲁斯特，那些被玛德琳蛋糕唤醒的回忆，原来都藏在这样寻常的晨光里。

午后最适合与书卷厮磨。藤椅在老槐树下摇晃，书页被阳光晒得卷起边角，倒像是文字自己耐不住寂寞要跳出来。读陶渊明时，檐角铁马忽然叮当；看杜拉斯时，远处的电车正轧过铁轨。文字与市声在雾气里蒸腾，渐渐分不清是谁在诉说谁在倾听。

无聊之时，做饭成了为数不多的乐趣，灶台便是最温柔的剧场。红萝卜在砧板上滚动的节奏、番茄在沸水中绽开的姿态、葱段滑入油锅时细碎的私语同时在灶台上演。砂锅咕嘟咕嘟地哼着江南小调，蒸笼里的水汽氤氲成云雾。最妙的要数熬糖色，琥珀色的糖浆在勺尖拉出金丝，仿佛能牵起苏东坡“蓼茸蒿笋试春盘”的逸兴。

街边，自行车的铃声惊起一串露珠，穿过开满山茶花的老巷，粉白花瓣落在车筐里，倒比巴黎街头的梧桐更添几分幽趣。车轮碾过新铺的柏油路，沥青的焦香与蜡梅香混作一处。风鼓起衣衫后摆，恍惚间竟像骑着云朵掠过人间，连影子都变得轻飘飘的。

暮色四合时，常看见邻居晾晒的蓝印花布在风里舒展。风又吹动风铃，叮叮咚咚的声音落进巷子深处，惊醒了沉睡的月光。我忽然明白，原来幸福都是些会呼吸的碎片，它们像露水聚在草叶尖上，等阳光来时就化作虹彩。

霁雪留香，晓云同梦，其实每天都是生活的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