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叩窗,惊蛰初醒。沏一壶明前茶,细品三月的嫩芽。我像少年时追逐纸鸢一般,仰望着屋檐下衔泥归来的春燕。人们总道节气更迭只是寻常轮回,与尘世悲欢并无牵绊。我却固执地认为,每个生灵都需要在料峭春寒里,等待某个破茧成蝶的仪式。毕竟凛冬余威犹在,心事却容易发潮霉变,我们需要借几缕暖阳晾晒记忆,蘸着桃夭柳青的颜色,重绘那些被岁月磨损的热意。
于是你大可只聆听青帝的信使。当然,单凭布谷鸟的啼鸣难以唤醒整片冻土。在春的生气中,有你执笔写柳笺,也有我折梅寄云笺。不必攀越玉门关的残雪,我们的思念已化作润物无声的雨脚,踏着二十四番花信风的节奏,在惊雷叩响大地铜锣时,将江水染成一色。
樱吹成雪,春酿启封。穿过巷陌,紫云英与二月兰编织的锦毯铺向远山。临水照花的玉兰擎起琉璃盏,返青的梧桐枝桠间漏下光的金箔,连砖缝里钻出的婆婆纳都举着蓝莹莹的酒杯,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酝酿告白。
于是我在此刻也成了一名报春人。在烟雨迷蒙的清明前,往溪流中放一叶载满花瓣的木舟,让封存半载的絮语随着落花漂向远方。给旧友寄去龙井与艾草团,给擦肩的路人撒下蒲公英的祝愿。我在春分埋下隐喻,待谷雨时节拆封,叮咚山泉会冲开陶罐,涌出窖藏了整个冬天的积雪,浇灌出漫山遍野的杜鹃。
在这般春色浪漫里,惟愿有人在耕耘的间隙抬眼,见远岫生云,近水含烟,每一寸光阴都值得典当。
以春为饵,垂钩新生。年轮又添新纹,候鸟再启归程。愿东风解意,让新芽破土生长出嫩叶,让灵魂沐浴阳光,让生命独享风流,从此眉间是朗月,阳光正无限,杳杳春来时,天地间都满是生的豪情,长风沛雨,艳阳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