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求学最大的感受或许就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既没有亲近的家人,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好友,在这种心情的发酵下,一件小事也能让我情绪零落以致崩溃,便打算在校园中漫步。
十月的太阳在十点到十一点半间是最舒服的,不至于阴冷也不至于炎热。走着走着,伴随一阵微风,我闻到了花香,抬眼看去,便看到了树枝上金灿灿的桂花,有繁有疏,可爱地挂在枝头。这花在我们家乡是很少见的,但是这香味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外乡人就让我无法体会其中乐趣,我肯定这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我循着园中的既定轨迹继续漫步,风吹了过来,这次的风中多了些泥土和植物的味道。这让我记起了,我的家乡一年四季也是多风的,每一次的风起都令我回想起记忆中的味道。“呼——呼——”又一阵风起,仿佛将我带回了那个记忆中熟悉的地方。
家乡十月的风会把路边榆树和柳树的叶子往地下吹,又把枯叶往人的脚边卷。秋天风中的味道是最多的,因为总是掺杂着各种果子和农作物的味道,比如葡萄的甜涩、苹果的香甜,冬果的果香最为特殊,带着些清冽,像木质香水。此外,还杂夹着麦香,风带着飞扬的尘土和麦子上掉下来的碎屑,往劳作的人嘴里窜,但那种浓厚的味道让人觉得踏实,觉得自己真切地活在那片土地上。
甘孜冬日的风更猛烈,刮起来不要命,简直像一位发怒的长者,风力实在太大,还时不时掺杂着鸣叫,听起来让人不安,甚至于有些害怕,这让我根本无暇顾及风中的气味,我忍不住感叹,真是让人清醒的冷空气,把人的鼻头耳朵都冻红了。而家乡冬日的风除了冷,也有跟人缠绵的时候,强劲起来也吹得人脸疼,温和时又带着些雪和枯叶落在行人的发丝和手臂上。
我对甘孜的春天还没有很深刻的印象,但家乡春日的风时常带着发芽的绿草的味道,这味道比木质香水更钝,却又带着露珠和泥土的味道,闻着让人安心。
夏日的风也别有一番滋味,各种植物都处于结果而未成熟的状态,所以风带来的不经常是香甜,还带着点淡淡的酸味,这怪的味道,让人上头。夏末也值得让人一品,因为正是花椒成熟的时候,花椒的味道是最奇特的,闻多了不仅想打喷嚏,甚至于舌头都会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像舔了舔摘完花椒的手指。
这些几乎全是我小时候的记忆了,长大以后多次搬家,总是在一个地方待不长久,换来换去,便很少在风中体会到那种乐趣,风中多是让人头晕的汽车尾气味了。但我仍对春末的柳絮有着极强的记忆并且深恶痛绝,因为飘飞的柳絮经常会使我的脖颈泛红,瘙痒难耐,这使我根本无暇顾及除柳絮外的其他事物。
“呼——呼——”一阵风吹来,把我手中的书翻了几页,我恍然,其实才离家不过一月,竟有种过了很长时间的感觉。我呆呆地盯着眼前的池塘,又想到了去年初次离家刚到四川时,空气中那种闷热潮湿的感觉,几乎感受不到风,那种黏腻感让我不想体验第二遍。到甘孜生活了一段时间,我渐渐适应了这里,虽然还是有些牢骚,但我开始认真对待这个地方,我要用心记住这里的风,这里的味道。
风把属于家乡的味道一并吹给了我,这些味道随着风一起沉入了我的记忆之中,在我的心间发酵,每当有风吹过,属于家乡的独特气味也随之四溢,像一坛尘封多年的甜酒,一闻,便有些醉上心头。
我不禁开始期待,离家的这一年,我缺失了家乡的风中的味道的这一年,它的味道会有什么变化么?
(文学院2342汉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