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山是否有老虎出没不得而知,不过后山确有一条虎跑径。在一块硕大的岩石上,篆体石刻古朴、苍劲、挺拔。
山不高,道路起起伏伏,但无论快走还是慢行,数十分钟皆可走到山顶。从山脚到山顶,草木茂密,郁郁葱葱。一路走上去,山道蜿蜒清幽,林间雀鸟啁啾。山顶的老君庙很有名气,已有数百年历史,道观香火不断。每到农历二月十五,前山、后山更是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庙里香火鼎盛。
县城与老君山之间横亘着南河,近在咫尺。走山已成为新津人特别的爱好。当然,他们并不是一味地走。到了山顶,大家喝着盖碗茶谈天说地,纵横古今,或喜悦,或叹息,或自顾自地进入自己的天地。
走山已成为当地人的一种生活方式。无论冬夏,习惯了走山,一点儿也不累;相反,还会乐此不疲。
当地人走山,多数在上午。凌晨四五时,山道上就有了影影绰绰的身影。直至上午,上上下下走山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倾心于这得天独厚的山水——远离尘嚣,悠然自得,享受与世无争的淡泊;身处世间,沉醉于桃源,觅一方净土,静静品味生活的美好。
走山的人,数后山最多。虎跑径就在后山。
走山的人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其中的点滴总是令人难忘,成为精彩的回忆。身居大城市的同学倾慕老君山,喜欢羊肠般的山道,喜欢绿荫下片刻的闲静。同学是大忙人,却对“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宁静与闲适的生活羡慕不已。
那天,同学来走老君山。
我们一路漫步,路过风雨亭,同学盯着巨大的篆体石刻说:马跑径。继而又自言自语,怎么会是马跑径呢?
我忍俊不禁,说:亏你饱读诗书,这山上哪能跑马?这是一个篆体的“虎”字。同学笑了,周围的草啊、树啊也笑了,笑得摇来摆去,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在说,古有指鹿为马,今有指虎为马。
这是发生在虎跑径的小插曲。其实,谁没有念错过字、闹过笑话呢!
沿着石梯往上走,老君庙已近在眼前。
这时,天阴了下来,云层变得比先前低垂而厚实。在盖碗里,茶叶在沸水中沉浮。天空飘起了星星点点的细雨,此时四周寂静,只听得到雨声滴答。聆听着大自然的呼吸,仿佛与世隔绝,一切都是那么祥和。世界变得柔软,每一滴雨点如诗如画,轻轻敲打着心窗,这美妙的雨中世界恰似一幅淡墨的山水画。
雨停后,山林间雾气弥漫,周遭的庙宇、树木、花草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为老君山增添了几分幽深、静谧,也让我们这些茶客感受到大自然的独特魅力,顿觉心旷神怡。
天色向晚,夕阳西下,雾气早已散去。橙红色的晚霞像仙子的轻纱,温柔地披在大地上,漫天的云彩在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
我们沿着后山的山道拾级而下。同学说,能到新津来走山真的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下回还要来。
遗憾的是,由于事务繁忙,这位大忙人再也没来过。其间,老君山历经改造、新建,老君道观与以往相比更具规模,道教文化氛围更加浓厚。不过,山顶的茶园已成为过去时。对喜爱走山的茶客来说,那是心底永久的记忆。
遗憾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色彩,遗憾也是岁月的印记,是无法触及的过去,在时光的长河中凝结成繁星,照亮前行的路。
有遗憾也是好事。就像数百年前,也许老君山真的有老虎出没。然而,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如今老虎没有了,但虎跑径留给我们无尽的遐思。这是好事,要不然以虎为伴,哪来这般安宁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