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枯木立寒秋,冷月清照花溪留。谁把思念熬成酒,春梦醒来难入喉。”大学前看到一切有关乡愁的文字,只觉得读起来朗朗上口,而今已识愁滋味,便是花开阡陌无一为我留。
汪曾祺先生曾说:“人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时光的钟情。”对故乡的思念实则是对儿时无忧无虑生活的眷恋,是对家人温情点滴触动内心时的感慨。乡愁绝非一时的大雨滂沱,来势汹汹;而是一世的潮湿黏腻,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大一入学的第一个夜晚,我并没有像室友那样想家到睡不着觉,我的心中只有兴奋与期待,即便此处人生地不熟,我只觉得摆脱了父母的管束,冲向了我心心念念的自由。可是我错了。从小我便有踢被子的“恶习”,这次远在他乡,时常半夜被冻醒,这是我在家罕有的体验。此后的每次午夜梦回,抬头只看到矮矮的天花板,背后是冰冷的墙壁。
有人说:“故乡只有冬夏,没有春秋。”万物复苏的春天,我遗憾于扑面而来的暖意断了冰凌的生路,春天到了,我背上行囊辗转远方。放在以往,晚春时节我会偷摘那只有杏子般大小的桃,如获珍宝似的咽下一口口酸涩,家人笑骂我淘气,我却挤眉弄眼露出美味的神情。学校超市里的水果是不分时令的,在早春我就能吃到酸甜可口的水蜜桃,吃着水蜜桃和父母通电话,原本想分享生活的琐碎,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不必挂念”。挂了电话,咽下的依旧是一口口酸涩。想到以前在家中的平凡日子,竟成了最奢侈的回忆,足以令人长号不自禁。去年中秋,是第一次独我一人在异乡的佳节,那日白天是军训苦练,晚上是开学典礼,抬头望月,脑海闪现的,是令人鼻尖一酸的“明月何时照我还”,我默默地告诉自己“此心安处是吾乡”,周遭载歌载舞的喧嚣却难掩我的沉默。
走在异乡的街头,看着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面孔,没有一张是熟悉的。城市的灯火辉煌,照不亮我心中的孤寂。偶尔遇到和家乡口音相似的语调,都会忍不住多听几句,仿佛那是来自故乡的问候。
乡愁,是故乡的那轮明月,无论我行至何处,都高高挂在心头;是老宅门口那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笼罩着童年的欢欣;是母亲亲手做的那碗热汤面,暖胃又暖心。不知将来我会在异乡漂泊多久,也不知明月何时才能照我还。但我知道,这份乡愁,会一直陪伴着我,成为我前行的力量,也成为我心灵深处最柔软的慰藉。
(蒋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