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她如春风般执着打破宿命，温柔地享受着自己的序曲，谨以此篇纪念我一生坚韧自由的奶奶。

———题记

三月的风吹向田畦错落的草垛，正如几十年前的那一个清晨，风徐徐拂上山岗，拂上她青涩的脸庞，吹醒了正在沉睡的她。

她对于春的记忆，是树下月桂的香气不觉间浸染裙摆，是屋中收拾行囊的父亲慢慢扰乱了岁月。每每暮春，父亲总是骑着那没有铃铛的自行车，渐渐将背影藏匿在原野山涧。

待细雨打落哑黄的月桂花，当一沓一沓报纸压实在父亲的单车后座那刻，他的身影才清晰了些。青绿的山峰无言说服她跨越重峦奔向另一方水土的丹青翰墨；途经此地的鸟儿的歌喉更是不住拨动她的心弦，唤醒着刻进她身体的远行史诗，让她追随远方的自由。

在那之后她开始寻觅关于山外的一切。家中的报纸被她翻来覆去地读了又读，村中老者的故事被她问了又问，长姐的课本亦争不过她的偏执，书中的文字成为她拼凑远景的心事碎片。新绿的生命昭告了次次，逃离的蝶似乎飞得愈加遥远。她漫过河水的无边，她怯过路途的遥远，她走了一寸又一寸。终于走到最灿烂的那个春天，大学录取通知书到来的那个春天。

一切都还是仍未命名的风景，它们都还未曾进入她的眼睛，而她怎会轻易停住脚步？春风般的决心只会滋润枯竭的草垛，无法束缚住时代伤痕之下的自我。春再也不是窗外的远景，而是握于她手中的绽放。终于她将喜悦铺满整个田垄，纯真和勇敢在此刻碰撞，那月桂香同她一齐生长，一齐铺满一个又一个春日。

作序的并非是绿野与风情，并非是雨燕呢喃，而是望过了重重山景的自己。

她脚底的冬雪与泥泞已渐渐淡去，仿佛那蝶头也不回地扎进荡漾的绵绵春季。她许下盎然美好的心愿，然后在这广袤的土地上肆意地生长、生长，长到稚嫩不再凝视尘埃，长到松柏荆棘都已成为过去的里程，长到容颜被岁月融化变得模糊。可她的心永远柔软而坚韧，无法被风雨涤荡而去，她的梦不会苏醒，思绪成为每分每秒的纪念。

这是生命的第七十八个春季。月桂花的清香徐徐飘向她的窗，她早已忘却了家乡那棵月桂树的模样，却始终忘不掉这带她狂奔至永恒的清芬，那是她一路看过的风景。或许有一天她必须停下脚步，但时间永远无法抹去同她闯荡的春日月桂。

就让这清香弥漫，荡去曾经孕育她的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