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大学是我国冰川研究的重要发源地,为我国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冰川研究人才,其研究历程凝聚了李吉均、秦大河和姚檀栋三位院士的心血。李吉均院士创立的“青藏高原隆升理论”重塑亚洲地貌演化认知,其“求真”思想影响数代冰川学者;秦大河院士以横跨南极的科考壮举开拓中国极地冰川研究领域;姚檀栋院士深耕“亚洲水塔”四十载,通过“第三极环境国际计划”将中国高寒生态研究推至新的高度,其荣获的"地理学诺贝尔奖"维加奖标志着中国冰川科学的全球话语权。三位院士以兰州大学为原点,用跨越半个世纪的探索串联起中国冰川事业从拓荒到世界前列的辉煌历史
李吉均:青藏高原隆升与冰川演化研究的奠基人
兰州大学对冰川的研究起源于1958年,那一年25岁的李吉均院士加入中国首支祁连山冰雪考察队,在极端环境下完成186条冰川的统计与冰储量计算,为后续研究奠定了数据基础,1973年李吉均院士担任中国科学院青藏考察队冰川组组长,系统考察西藏冰川,测得冰川总面积4.66万平方公里,占全国现代冰川的83%。在阿扎冰川的考察中,李吉均院士通过冷杉树下的冰碛样本,首次发现青藏高原3000年前的新冰期遗存,开创了古冰川研究的新方向。1973年~/1980年李吉均院士及合作者先后写了《西藏冰川》和《横断山冰川》两部专著,全面阐述了青藏高原和横断山脉的现代冰川分布、性质、变化及其与气候和大气环流的关系。1980年~/1982年,李吉均院士坚持“庐山无冰川作用”观点,推翻了地学界泰斗李四光先生主张的庐山第四季冰川的传统认知。
李吉均院士创立并完善了青藏高原系统理论,提出“青藏运动”、“黄河运动”、“共和运动”和“季风三角”等诸多概念,揭示了高原隆升对东亚季风形成、黄河与长江水系演化的决定性作用,其论文《青藏高原隆升的影响》获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成为该领域的里程碑式成果。此外,还培养了秦大河、姚檀栋、陈发虎和方小敏四位院士,形成一师门五院士的学术佳话。
秦大河:极地冰川研究的国际标杆
作为李吉均先生的嫡传弟子,秦大河院士将中国冰川研究拓展到极地领域。秦大河院士曾三次考察南极,第一次是在1983年,与澳大利亚南极考察队进行合作研究,这次考察还发生了被困分离海冰的意外,第二次是在1987/~/1989年,担任中国第四次南极考察队副队长兼越冬队长,负责全站的科研协调工作,并对附近冰帽进行考察,第三次是在1989/~/1990年,秦大河院士参加国际横穿南科考队,徒步5966公里,成为首位全程穿越南极的中国人。使得秦大河院士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位拥有南极地表1米以下冰雪标本的科学家,特别是南极“不可接近地区”内一套完整的珍贵冰雪样品。后续对这些雪样的研究更是填补了冰川学研究的诸多空白,并推动中国极地科考跻身国际前沿。从南极回来后,秦大河院士一心开始组建中国第一个冰芯实验室,在经历没设备、没地方和没钱后终于建立了冰芯实验室,该实验室于2007年加入了国家重点实验室的行列。
后来,秦大河院士响应国家号召成为中国气象局局长,为中国气象业务提出发展方向,并连续两次担任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评估报告第一工作组联合主席,主导《IPCC第四次评估报告》的编写,助力IPCC获得2007年诺贝尔和平奖。2008年10月28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荣获“国际气象组织奖”。离开中国气象局后,秦大河院士将精力重新投入到科研中,他说:“我是科学家,落叶归根就是回归科学人生,其乐无穷。”
姚檀栋:青藏高原冰芯研究的领航者
姚檀栋院士是李吉均先生的另一位杰出弟子,被誉为“冰人”,是青藏高原冰芯与气候变化研究的开拓者与领航人。姚檀栋院士在40多年的时间里,多次到青藏高原进行科考,在海拔6000/m以上的地方钻取冰芯数十根,建成极区外最大的高山冰芯库。1997年姚檀栋院士及团队在喜马拉雅山达索普钻取透底冰芯,创造了当时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冰芯钻取纪录,达到了7000米,标志着中国冰芯研究迈入了新阶段。2015年在古里雅冰川钻取了全长308.45/m的冰芯,这是地球上除南北极之外钻取的最长冰芯。姚檀栋院士带领一帮年轻人,在冰川研究中“抽丝剥茧”,探求真相,先后完成了祁连山敦德冰芯研究、西昆仑山古里雅冰芯研究(阐明青藏高原过去10万年气候变化规律)、喜马拉雅山达索普冰芯研究、普若岗日冰芯研究、慕士塔格冰芯研究(填补了中纬度地区气候记录空白)和唐古拉山冬克玛底冰芯研究。姚檀栋院士通过冰芯分析揭示了青藏高原冰川加速退缩的趋势。2010年姚檀栋院士发起并主导“第三极环境(TPE)”国际计划,联合16国科学家研究“亚洲水塔”的环境变化,推动中国科技“走出去”战略,提升了青藏高原研究的国际影响力。2017年姚檀栋院士荣获“地理学诺贝尔奖”———维加奖,成为中国乃至亚洲学者获此奖项的第一人。2023年2月24日姚檀栋院士荣获冰川学界最高荣誉———塞里格曼冰晶奖章,成为首位获此奖的中国科学家。
兰州大学的冰川研究史是一部科学家以生命丈量冰雪、用数据对话自然的史诗。前人开疆拓土,后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李吉均院士奠定理论基础,秦大河院士进行极地实践,姚檀栋院士进行更精细的研究,不断推动中国冰川研究向前走,并在这个过程中留下了求真、勇敢、坚韧、毅力和坚持的科学精神,不断激励我们后辈勇往直前。三位院士的接力,不仅推动了中国冰川学的崛起,更在全球气候治理中发出强有力的“中国声音”。他们的故事,正如祁连山的冰川融水,滋养着科学探索的沃土,流向更广阔的人类文明未来。新一代的兰大冰川人秉承对真理的追求和冰川的热爱,不断前行,站在前辈们的肩膀上继续向上攀登。在李吉均院士考察过的阿扎冰川边,新建了“察隅季风通道多圈层变化西藏自治区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对察隅的冰川、河流和森林进行长期考察;在祁连山建立石羊河生态质量综合监测站,对祁连山的冰川和水资源进行长期监测。一代又一代的兰大冰川人扎根荒芜的西北,他们对真理的追求和冰川的热爱变成了种子,在那雪白的冰川上,在那些陡峭裂缝中,终将开出一朵朵鲜艳的学术之花。
(李冠杰,资源环境学院2025级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