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有期
白昼渐长,夜晚消短。太阳也偷懒了,晚晚升起又早早落下,阳光也不耀眼了。中华儿女的心中都响起了共同的心声:冬,至了。
回家的路越来越近,炊烟在记忆中腾起,在凝眸中消逝。冬至是节气,又是传统节日,古老又热闹的日子。“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周朝时,冬至日皇帝率文武百官到城外郊区迎冬祭天。此后,历朝历代沿袭,礼成后百官互贺。官家有礼仪,民间有活动。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写道:“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 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贺往来,一如年节。”冬至大如年的说法,盖源于此,根植于每个中国人心中。
冬至日,有南汤圆北饺子之说,却都将每一位中华儿女幸福安康的祈愿纳入其中。早早吃完晚饭,大门一关,母亲把和好的糯米粉在案板上推揉均匀,搓成细圆条,一小节一小节地掰下,落在簸箕上。全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用粘粉的手,轻拍柔软的面团,将其捏成碗状,再将提前准备好的香甜馅料放入其中,轻轻封口,揉圆,一个个圆润可爱的汤圆便在灵巧的手指间跳跃而出。风在屋外游走,火苗在灶膛里欢舞着,冷冬暖意,其乐融融。“吃了圆仔大一岁了”,父亲念叨着每年冬至必说的话,一改平常古板严厉的样子,目光里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情。
日行南至,往北复返。这是一年里白昼时间最短,夜晚时间最长的一天。“冬节夜,夜夜长,圆仔未煮天唔光”,爷爷嘀咕着翻身起床。天色由拂晓的漆黑转成朦胧的曙光。“吃了圆仔大一岁”,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那这圆仔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如果吃了这圆仔,便长了一岁,待到春节再添一岁,岂不令人觉得冤枉?小时候,我极喜欢吃这圆仔,甚至希望一年能多长两岁。然而长大后,却不再愿意吃了,并非因为它过于甜腻,而是害怕本就匆匆流逝的时光会因此加速。朦胧中听到沙棘叶和竹片燃烧的声音,灶膛里面的火足够旺,火苗直窜,烟囱发出了“呼呼”的声响,屋子里热得我想吃棒冰。凛冽的冬晨全被这暖暖的烟火唤醒了,母亲和奶奶早已起来,围着围裙在煮圆仔了,土灶煮圆仔的水蒸气,弥漫在了厨房的每个角落。我最喜欢看那将熟未熟的圆仔在锅里随着沸腾的水上下翻滚的情景了。待圆仔煮熟后,用漏勺捞起,分装到碗里,再撒上香喷喷的花生碎。热气腾腾的圆仔让人垂涎欲滴,孩子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口,这时母亲便会提醒要等凉一些再吃。当然,这句忠告往往是在自己偷偷尝试后才会真正遵守,结果免不了被烫得直叫喊,换来母亲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数落。
冬至,不只是一个节气,更是一种安慰,一种在等待中的笃定。一切的寒冬,终会过去;所有的黑暗,必将被光明所替代。在这个时节,天地虽寒,人心却暖:冬至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于是在这短暂的日子里,寒冷不再是终点,而成为一种孕育的力量。让我们安静守候,静听温暖生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