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里,最喜欢一个人静静地阅读素人写作的书籍。素人写作,即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人们用文字记录自己的生活与感受。与传统文学作品相比,他们的书写往往以文字素颜面对生活,这种坦诚反而让真实显影。身为菜场小摊主、出版过《世间的小儿女》《在菜场,在人间》等作品的陈慧,她的新书《去有花的地方》如同一缕缕充盈着花香的清风,带我踏上了一段在广阔而芬芳的世界里发现自我与心灵成长的旅程。
散文集《去有花的地方》缘起于陈慧独自带着孩子靠卖菜生活,出摊、收摊、带娃、阅读、写作,日复一日,忽然有一天,她想体验一下生活“开盲盒”的滋味,“去远行,去生活,去感受,去拥抱生命的自由和自然的广阔。日子庸常,但活着就如梭罗笔下的句子:你能从圆心画出多少半径,生活就有多少种方式”。陈慧带着自己的小狗小安和一辆小摩托,跟随蜂农夫妻从江苏东台到辽宁大连瓦房店等地一路北上,与养蜂人同吃同住同劳作,历时 4 个月,经受了几千公里的颠簸,追花迁徙。她滤去一路艰辛的疲惫,用质朴清新的文字记录下养蜂采蜜的勤劳与坚韧,同时也在一场与花有关的历程中领悟到大自然的美好、人性的温暖以及生活的酸甜苦辣。放蜂经春历冬,陈慧以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感受力,在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游历和一次次紧张辛苦的转场中,生动细腻地描写了自己碰到的惊险和惊喜的故事。她和蜂农夫妇经受了江苏东台弶港的十级狂风和闪电的洗礼;在山东徂徕山的大集,她被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所感染;在辽宁瓦房店,她被玉米地与蜂场间的美景深深吸引;还有,辽西北票市常河营的虫鸣鸟叫,引起她浓厚的观察兴趣。陈慧在追花逐蜜的自然中,看到益虫和害虫,美丽的花丛“皎洁的月光与洁白的荞麦花交相辉映,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一定像极了一场提前落在人间的雪”,也看到带有味道的“牛粪大礼包”:“六棵枝繁叶茂的大榆树,树冠亭亭如盖,彼此相融,形成了一片天然的遮阳网。唯一明显的缺点是牛粪——很大一堆牛粪。”陈慧对游牧般蜂农生活的描写有强烈的代入感,时而扣人心弦,时而让人忍俊不禁(书中多次写到她的狗小安被蜜蜂蛰了一头一头的包,还有自己被蜂蜜粘住的手在劳作中覆盖了厚厚的尘土,却因为缺水无法清洗,像极了铁砂掌),让人真切感受到了各种惊、喜、愁、怅,更多的是对辛劳生活的欣然接受。
《去有花的地方》还记录了在追花途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有送菜的大哥、西瓜大棚劳作的村民、东家大爷等等,展现了普通人之间交往的生活百态和人间温情,如同蜂农大姐所说的“还是通情理的人多”,传递出一种行走在外的信心和温暖的力量。追花之旅结束后,陈慧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这次“去远方”的鲜活经验,让她对生活有了更深的感悟:“人常常寄望远方,并非就向往别样的长久生活,只是想借助这日日相见的浮生中偷得的有限自由,衍生出非凡的勇气,重新扑腾在庸常的柴米油盐里,而已。”是啊,我们每天在这热腾腾的世界里进进出出,循环往复,忙忙乱乱,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本质。去往开花的地方,是一种在精神的牧场里逐香行进的生活态度,也是一种将不变日常中的细小尘埃搜集擦亮,淘洗成故事金砂的生活方式和能力。春天就要来了,何不去花海中徜徉,去找寻生活,找寻自己,如同陈慧所说的:“人这一辈子,总要出走一次:去生活,去感受,去拥抱自然的静谧和广阔。”
(作者系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2022级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