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冷雨在灰色暮霭里与秋赋别,酒红霞光坠落杉木霜嫣,寒影倩丽,落羽成画。可爱的冬日就这样在雾色莹润中素然而来。暮光交叠寒霜落,远山黛色浓转烟,我在宿舍阳台眺望远方,感叹好一个师大初冬,好一阵料峭寒意。
骤降的气温和不近人情的西风一样,冻得人措不及防,却也直接明确,就像那热气腾腾的烤番薯和晶莹红润的糖葫芦一样,给人真实具体的幸福感。
身心俱被凉意侵染,楼下甜香飘来,勾动胃里的馋虫。我翘首以盼,看着浩荡如长龙的队伍龟速蠕动,迫切极了,好不容易轮到我了,只见黑乎乎的碳烧炉子里红色火苗跳动舔舐着一个个硕大饱满的番薯,薯皮因水分蒸发而迅速蜷缩皲皱,渐渐膨起与内里薯肉剥离,“滋滋”声徐徐传来,随着那浓郁清甜香气丝丝缕缕地侵占我的鼻腔,攻陷我的理智,口水已经控制不住地分泌。终于理解了动画片里那美食香气萦绕诱人心魄的描述终究是保守了些。师傅把新出炉的番薯抽出来,热气哄然而起,遇冷凝结成白色蒸汽。我接过热气腾腾的番薯,冰凉的双手顿时暖和起来,小心翼翼地揭开烫手的棕褐色的薄皮,露出金黄色的薯肉,一口下去,软嫩细腻的口感和蜜得流油的甘甜在唇齿间碰撞,口口吞咽着温暖,暖流顺着口腔滑落至食道、肠胃,温热了全身。烤红薯的香气是冬天难以割舍的暖情,是独一份的回忆和情结。吃罢了红薯,辗转的片刻,却又被泛着亮光精致的糖葫芦所吸引,只见灯火通明的整洁橱柜里,摆放着串串长竹签扎束好的精致糖葫芦,有创意款的水果串,青提和圣女果交错排列,裹上透明薄脆的糖浆,咬下去,果汁爆浆,酸酸甜甜,当然我最爱的还是那一经典,七八个山楂,红艳莹润,透明的糖衣在灯光的映衬下亮晶晶的,仿佛是大颗玛瑙,虽然个别山楂可能会酸得我龇牙咧嘴,就是这种开盲盒的吃法让我对山楂糖葫芦保持经久不衰的热爱,或许是出于对未知的好奇,又或许是因为对确幸惊喜的向往。
在寒风凛冽的季节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总是很近,山河皎皎苍茫阑干,人间烟火滚烫绚烂。
太阳被风裹挟,在皎皎清浅的耳畔呼出暖气,夕阳西下,晚霞沉沉,忽而想起小时候老旧巷弄里推着三轮车卖烤番薯的老爷爷和常常拿着扎满糖葫芦的木幡的老奶奶,他俩只要一出现,周围必是孩子云集,吵闹着,喧嚣着。老人总是笑眯眯地招待着,任凭孩子们围在火炉旁搓手取暖,暖呼呼的蒸汽里有烤红薯的甜味还有孩童的欢笑。老巷子里的胡辣汤的滚沸,葱油饼的飘香,细火慢熬醇香老汤,柴火劈里啪啦烧得红红火火,看四方食事,品一季温馨,有种日暮浮光暖、长思国泰安的惬意恬淡。
接下来的日子里,将有漫天飞扬的唯美初雪,有夜空绽放的璀璨烟花,有千里归家的阖家团圆,有梅风搅雪的诗酒芳华,有盛大热烈的良辰佳节。所以,北国的冬日啊,是原野如娥、竹涧似月的苍茫山河,也是炉烟袅袅、酱醋茶酿的华灯长街,让我们,在这可爱的冬日里期待吧,期待岁月轨道里降落的霜华,愿烛落窗前,长风清婉,灯火阑珊,人间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