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今年二十多岁了,居住在广东。自十三四岁初中辍学以来,便早早出来讨生活,常年在冰冷的工厂和流水线间穿梭。过了几年,幸运的升了职,寻得了同在一家工厂的爱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小朋友。这短短百来个字概括了他的前半生,普普通通,就像这个工厂里的大多数人,夫妻相互扶持,家庭还算和睦。要说最大的遗憾可能是远离家乡,没法陪在孩子身边,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总要有人走出来,总要为了让孩子父母过好一点,只能自己走远一点。
今天,是母亲定期寄来腊肉和酸菜的日子。比真实的食物更早到小江身边的是母亲发来的视频,有点晃,有点模糊,但能看出镜头里的小朋友好像又长大了,他在小江曾经玩闹过的院子里帮着奶奶腌制腊肉,小小的手在一大块肉上来回摸着,涂上白白的食盐。许久未见的孩子笑嘻嘻地挤在奶奶身边,嘴里嚷嚷着要给爸爸妈妈做世界上最好吃的腊肉。小孩子的形容词总是夸张,无论描述什么都要加上“世界上”,比如:在电话里大声叫着的“我和爸爸妈妈世界上最好”或是“我是世界上最想你们的人”。
切着香香的腊肉,记挂着孩子又长大了,又该寄些衣服回去,想着又到时间要去银行汇款了,不知道小朋友要上学了钱还够不够用,一会儿思绪又飘到村里的房子好像又有点破了,过年的时候得回去修修,也要给家里换张床……锅里冒出的烟雾飘满了整个厨房。在朦胧的环境里,在咸咸香香的气味里,他看见了乡里家中的小厨房,大大的土灶台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歪歪斜斜的木柜子里装着碗筷,边上堆着很多的木料、竹子,房梁上就吊着几块大大的腊肉。好像年年都是这样,房梁上总会“长”出这样黑黑灰灰的腊肉。把锅里的腊肉夹出来,按着曾经母亲的做法,切块、摆盘,夹一块,尝一尝故乡的味道。
又到一年年末,春节近在咫尺,终于等到了一年可以回家的时候。“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小江也不例外,他早早的在手机上刷新着买票软件,一天一天掰着手指头数着放票的日子。填满快乐的小气球在他心里越充越满,在终于抢到票的那一天达到顶峰。
回乡的火车上,小江紧紧抱着自己的包,包里装满了给孩子的礼物,给长辈的保健品,几乎没给自己和妻子的衣服留下任何空间。火车不断向前,他的视线逐渐进入熟悉的乡野,耳畔响起亲切的乡音,母亲在厨房为迎接久别的孩子而忙碌的身影仿佛愈来愈近……心脏无法忍受的砰砰跳着,淡淡的红晕爬上脸颊,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火车一停,小江就向外面飞奔着,直到被家乡的风所轻吻,被心心念念的乡土和亲人抱个满怀。
故乡是“至死不渝的美好”,时常会搅动他的思绪。午夜梦回,思念便在燃烧,这份思念令无数个小江忍不住会嫉妒悠闲生活在故乡的人。城市的发展和乡村的美好背道而驰。但在故乡里应运而生的家常味道长长久久地刻在游子的骨头上,因为刻骨,所以铭心。
(文/林子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