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忘的,是那一碗粥,一碗散着热气的粥。
粥店里,是一番烟火气息。粥店的闻名之处,自它的环境起,一路,一瓦,一灯笼。灯笼上挥墨写道:“粥”。一旁的青苔石阶,家常的农家小院,却是意外干净闲适。灯光不似故意念旧而染黄,却是一抹纯白色。
粥店的难忘之处,自它的风味终。粥取米兑水于锅,小火煮上半刻,变成粥。上面撒一层香菜,一缕鸡丝,轻品一口,甜而不腻的余香萦绕舌尖。
与其初识,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是一个蝉鸣阵阵的夏日,我踏入小店,台前坐着一位典雅而慈祥的母亲,身后是一位年轻如初荷般的女子,系着白色的围裙,她的笑靥如暖阳,悄然映入我的心间。夏日的炎热,浮躁的情绪,在粥被端上的那一刻,被默默抚平。
品其粥。一品就是两个月。其间,我拿到了心仪的初中录取通知书,内心的喜悦如同沸腾的气泡,咕嘟咕嘟地翻滚,将快乐也融入了粥中,使其愈发醇厚。
六年间,我望着它静静矗立在时光的街角,它目睹着我在成长路上愈行愈远。桌上的试卷层叠而日新,街边的店面更迭而月异。因时常挂念,便托人带粥,于月夜迷茫里,于午间欢笑中,欢愉与悲伤,挫折与奋起,皆融入每一勺热粥,化作心底最醇厚的力量。这碗粥如挚友,虽未谋面,却如在身边。
或许是心中对粥店的留恋之情,或许是惦念粥店对梦想的守护之感,又或许是无数次喜悦之后与粥店的深厚羁绊,又一年,趁着阳光如樱花轰轰烈烈在空中伴着云彩炸开时,我踏入了回忆中的小店。推开门,灯光如故,粥香如故,人,如故。“一碗鸡粥。”我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回来了。”那气质依旧的女子低头点单。她身后的钟,滴答作响。我的心也随之跳动,油然而生的是被旧友惦念的感动。回望女子,她的笑容依旧明媚,岁月似乎未曾触及她的容颜。在她那如远山般柔和的眉宇下,她的眼眸似乎更加深邃。
她的声音回响在小店:“给我家囡囡先盛一碗带走,免得误了事情。”里面的女子应答,一气呵成地打包好,递与我。
“走了。”我挥手道别。
“里面放了你爱的酥饼,快吧,别误了事情。”又是一阵如阳光的话语,令我不由得低头浅笑。
斑驳树影中,纸袋里有一个酥饼,还有一碗未曾被时光沾染任何的,热腾腾的一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