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哥骑着他不知几手的小电驴,载我回到沂河淌。沂河今年七八月涨水,如今洪峰已过,大片的平原上只留下一窝窝没干涸的水潭,映着天上的星群。水漏到泥地里,还带出一种大地的芬芳,顺着晚风飘向我们。
宽哥还和几年前一样照拂我们伊乡的兄弟。只要我们回来,他就带我们兜风,请我们吃喝。我知道宽哥比我大不了几岁,早年放弃了中考,跟着祖父做运货的生意,几年过去了还留在这里,这个小县城,这个小地方。
我们聊到南京的时候,他说那是个好地方,是江苏的省会。他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去中考,他会很努力地学,这样他就能走出去,走得遥远,日后再提起伊镇的时候,他可以说我有一个故乡。
我盯着宽哥看,感觉他即将成为一个诗人。
风又大了点,他点燃的那只烟左飘一下,右飘一下,最后又飘成一条向上的直线,像伊乡那些砖房午时候会冒出来的炊烟,对所有孩子呼告着归来。没多久,他说:“走。”就把没抽完的烟丢了,踩在脚下,火星子从他的脚底溅出来,很快又都消失不见。
我们不再言语,沂河又恢复了它往昔的深沉。一阵风吹过来,听起来像大地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