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学校档案馆翻阅《浙江第一师范学校同学録》(1922年),偶然发现同学名录中我校著名校友曹聚仁先生名字下面有一陌生的字号“蜗厂”。曹聚仁(1900-1972年),字挺岫,号听涛,笔名陈思、阿挺、尾生、丁舟、天龙、刘率、赵天一、沁园、姬旦、土老儿、云亭山人。晚年居香港时,还有两个常用笔名———橄生和诸家等。很少见到“蜗厂”这个名字。笔者一度怀疑此名录登记是否有错误。
曹聚仁系浙江省浦江县南乡蒋畈村(今属浙江兰溪市)人。1916年秋,考入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五四运动中任学生自治会主席,主编《浙江新潮》,积极参与学生爱国运动。从师刘大白、陈望道、夏丏尊、单不庵、李叔同、朱自清等人,其中对曹聚仁影响最大的是单不庵。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和他实在情深父子,中心永铭的”。曹聚仁这个笔名“蜗厂”是否仿照单不庵先生的“不厂”而起的名字呢?我们只能猜想了。
据目前的史料来看,在他诸多的笔名中,都没有见到过这个陌生的名字。曹聚仁在浙一师读书期间,为了减轻家里的生活压力,就想写点稿子赚点稿费。恰好,好友查猛济在杭州《之江日报》(1913年创刊)做编辑。查猛济是刘毓盘师的弟子,又和单不庵带点亲。查猛济虽不是一师学生,但与曹聚仁来往密切,曹聚仁就想替他们的副刊写点稿子。查猛济就告诉曹聚仁:“除非写旧诗词,拿不到稿费的。诗词稿费也可怜的很,你还是写点新闻吧!起码三四角钱一条,好的还有一块钱。———分甲、乙、丙、丁四等。”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整日在“象牙塔”中的曹聚仁,几乎与世隔绝,如何去找新闻呢?曹聚仁便突发奇想,和兰溪的《兰江日报》取得了联络,答应给他们写杭州通讯,不取稿酬,送《兰江日报》一份即可。曹聚仁就从那份《兰江日报》上找寻金华地区的地方新闻资料寻找灵感,撰文投稿给《之江日报》,居然刊载出来,还有了稿费,解决了自己的经济困境,也为日后当新闻记者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而当时曹聚仁才只有十五六岁。然而,笔者通过电子文档查阅《之江日报》未见有署名“蜗厂”文章。
幸运的是,笔者在1918年出刊的《教育周报》第220期里找到一篇名为《敬告吾浙图书馆》投稿,署名“蜗厂”。这篇文章就是一个青年学生去浙江图书馆看书,对图书馆的管理和服务非常“不爽”,向报社投稿“批判”一番。这篇文章刊登在《教育周报》“感言”栏目里。主要是说浙江图书馆存在三个大问题:一是图书馆阅读座位只有18个,太少了。不是场馆不足,事实上西边有个大洋房可供阅书却拿来当作卧室了。二是图书管理员每到午饭时间就摇铃闭馆,闭门谢客了。三是读者辛苦到西湖边来读书并且开具阅书条查找书籍,但图书管理员竟然不知道图书放在何处,且找书花费时间太久,终以“借出”为由,白白耗费阅书人光阴。最后发感慨说:“主持者职有攸归,盍亦思所以改良之乎。”意思是“谁的责任,就该归谁承担,何不考虑一下怎么样改良一下呢?”此“敬告”似乎也有“警告”之意。这行文风格也确实像“硬气”的曹聚仁风格。
曹聚仁很多年后仍多次回忆起浙江省图书馆,他在《孤山文澜阁》一文中有一段关于浙江图书馆的描述:分馆那位老管理员,管了几十年书,连中式或西式的目录学都不懂。一切凭他个人的记忆,有时,一本书,要找上半点钟才找到呢。”正符合他在《敬告吾浙图书馆》一文的描述。
然而,曹聚仁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后来就居然与浙江图书馆有了更为密切的联系。在“暨南”前期、中期之间,也就是1927年秋天,受老师单不庵先生(浙江省立图书馆西湖分馆主任)的邀请,到浙江图书馆西湖分馆工作了一段时间。主要是抄补四库全书和整理王克敏藏书工作。
想来,这篇《敬告吾浙图书馆》当是曹聚仁先生的逸文,而这“蜗厂”的名字,在当时估计也不会有太多的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