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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师范大学 - 《江西师大报》

乡情意深深

□余明娇

2024-12-15     浏览(40)     (0)

我抱着一箱橙子走在街市上,霓虹灯闪烁,人如山海般。人潮涌来,人与人擦肩而过,没有一丝交流,唯有忙碌的身影,我不由地生出一种落寞感。我拾起过去的碎片,记忆扑面而来……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乡间的烟囱提示着时间,徐徐上升的白烟发出归家的信号,贪玩的孩子们在泥土里玩乐,欢声笑语,看到白烟,纷纷往家的方向奔去。轻轻的,风来了,吹来了一丝轻香;悄悄地,风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故乡,遥远的地方。我从乡村走入城市,又从城市向着更远的城走去,时间不断将我与故乡的距离越拉越远。

故乡的夜是璀璨的,星光点点。我坐在庭院的靠椅上,摇着蒲扇,习习凉风不时拍打着衣裳,惬意舒适。“囡囡啊,你看,天上的那几颗星星是天狼星。”看不懂星座的我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慢慢地,随着和风吹,我进入了梦乡。睡梦中,我闻到了花草的清香,听到了风打木叶的声音,看到了牵牛织女在空中打着亮光……

故乡的夜是惊人的,万籁俱静。老人说晚上会有野猪出没。我仍记得有一天早上起来,看到那庭院下的稻田是满满杂乱的稻穗,顿时心惊。我曾听过有外地人特意跑来我们的小山村,带了枪来抓野猪。那野猪中了一枪,但它也不想死,就顽强反抗,跑了。那些带枪的人亦是一死一伤,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也是因为这样,我对于院外的夜晚格外恐惧。即使要小解,我也不敢走夜路到茅厕,连踏出大门槛都是小心翼翼的,蹑手蹑脚地走向庭院大坪小角落,一拉完便迅速地提起裤子直冲进房。就连那风呼的一声,我都不免要打一个颤抖,若是碰到隔壁爷爷家的狗在晃悠,更是连门都不敢出了,生怕它一声吼直冲我来,连跑都跑不掉。

故乡的气味是染了颜色的,是五彩缤纷的,绿色、蓝色、金黄色、橙色……春天,故乡一片绿意盎然,这里的花儿草儿都你追我赶地不断冒出,带着微微的香气;秋天,故乡一片金黄灿烂,这里的稻谷果子都熟了,带着甜甜的香气。最喜欢躺在果园里,看着蓝蓝的天空,渴了,便伸手拽一个橙子,剥开皮,双手溅满了汁水,也不顾自己的狼狈样,直接开咬,橙子入口便爆汁,香甜不腻。

故乡的河是小孩们的游玩圣地,是承续一代又一代人的源泉。

小山村被一条河切成了两半,而我家则在河的那头。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一口井,井里的水就来自那条河。

小时候,趟水过河皆是不易,一般都是要父母背着,才能过去。一次水位降低了,我便下水了,穿着大大的橡胶鞋,在浅水区域玩着,一抬脚,鞋却不听使唤,直直地随着水流去,看着那愈渐越远的黄色,一时不知所措,担心回去要挨骂。

“快去追鞋啊!”我顿时缓过神来,两只脚一深一浅地跑着,就这样,前面的鞋自由地随水流去,后面的人抹着眼泪跟着。

“鞋……你……慢点啊……呜呜……”

大点的孩子跑得更快也没能拿回鞋,似有感应,爷爷正在河边捞鱼,听到孩子对鞋的呼喊,便一个利索捞起了鞋。我没看到鞋,只看到爷爷站在那,我指着水流,呜咽地说:“鞋……水……冲……掉……了……”

“你呀,看这是什么?”爷爷掏出那只鞋。

故乡的人们是团结的、淳朴的。我犹记得河的中间曾有过竹桥,那是乡人们分工协作,共同完成的。青壮年负责砍竹子,老人负责边角料扎绳子,还有一些青年在河中扎木墩……历经一天时间,河面出现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绿色的竹桥。过桥亦是有技巧的,双脚呈八字缓慢而行方可安全通过。犹记得一次过河,小孩们排成一排,手牵着手一起趟过河,让我始终有种成就感,至今无法忘怀。几年一次的捕鱼亦是壮观的,河里处处跃起的鱼,人们你追我赶,水花溅起,言语欢悦。有人在上游撒药草,有人在中游捞大鱼,而我们这些小孩则在水边嬉戏,偶尔有鱼经过,不免大叫“这里有鱼啊!”或是自己奋力去抓鱼,抓到后不免再次开心大叫,最后大家都收获颇丰。

时间不断发展,我亦离故土越来越远,曾经的羊肠小道变成了宽广大道;曾经的竹桥被水流冲走,变成后来政府修的水泥桥;曾经的河流没了鱼,没了人,只留下一堆沙石;曾经的黄泥黑瓦也消失不见,曾经的人也不在了。村落渐行渐远,白烟亦散尽。社会发展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让许多乡村记忆变得更模糊。回看现在的城,处处是内卷,处处是冷漠,孩子们时时刻刻抱着手机,没了野跑的乐趣,没了故乡的记忆。他们不会知道,家的拐角处曾有一棵古树;他们也不会知道,新建的楼房下曾是一口古井;他们更不会知道那里曾有青蛙跳过,也看不到满天繁星了……

人生路漫漫,岁月时匆匆。总有些人来了,去了;总有些地近了,远了;总有些情淡了,浓了;总有些记忆糊了,深了。那些尘封在故乡的苦乐心酸,已不再。遥望远方出神,我攥着那段时光,不肯让它消逝……

月是故乡明,橙是故乡甜。又到一年好景色,橙子又熟了……

(作者为文学院2023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