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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新闻传媒学院 邱旺超）

第一次来北碚，是父亲送我到西南大学报到，他认为北碚和青岛很像。

北碚和青岛在地势上确实有些相似，都是起起伏伏的，青岛属丘陵，北碚处山城，起伏则更“生动”：轻轨六号线在山与溪间穿行，才终于到达天生路；行署楼前是一个大梯坎儿，有七十五级台阶；住在进门就是三楼的橘园十三舍，去哪里都要爬坡———若说“像”，这即是我最初的感受。

走在碚城的街道，不经意察觉，许多“路名”和岛城是一样的，如人民路、中山路、南京路等等，且路旁那葱郁的、坚实的，皆是“法国梧桐”，于是，两城的“像”鲜活了起来。经查阅，卢作孚先生曾在1930年6月21日到访青岛，“来时令人向往，去时令人留恋”———足见考察青岛建设之于他的触动与启悟。

留心会发现，诸多名家足迹在岛城与碚城“叠映”，岛城梁实秋故居与老舍故居的距离，和北碚“雅舍”与“多鼠斋”的距离相去无几。1930年10月至1934年7月，梁实秋任教国立青岛大学外文系，开始涉足莎士比亚剧作翻译，1939年5月，与吴景超夫妇合资在北碚购买寓居，将“蚊风盛行”的陋室取名“雅舍”，以笔名“子佳”为《星期评论》写稿，结集《雅舍小品》，“雅舍”上坡百余米就是今天的西南大学一号门。1934年9月至1937年8月，老舍任教国立山东大学（前身是国立青岛大学）中文系，《骆驼祥子》是其在青岛期间所著，1943年夏定居北碚蔡锷路24号，起名“头昏斋”，又改“多鼠斋”，《四世同堂》的三分之二写就于此，战前都曾应邀任教青岛的两位，初次相逢亦是于此。

再度品味这份“像”，窃以为，北碚与青岛葆有一种共通的气质———“山水气质”。“缙云苍苍，嘉陵泱泱”，在西大校园任一处抬望，远山似乎不远，缙云塔总会现于视野里，时清晰，时朦胧。曦光未露，偕友前往，盼赏一场狮子峰上的日出。相较登山而言，临江次数是计不清的，从五号门出发，路过中国西部科学院旧址，经卢作孚纪念馆旁的陡峭楼梯下去，就到嘉陵江了。在纪录片《卢作孚》（2024，徐蓓导演）里，余晖洒落江面，船只在波光上独行，“傍晚，一对中年夫妇沿着嘉陵江散步，悠悠江水勾起了思乡之情，男子开始吟诵他写作的《嘉陵江上》，他们是随复旦大学落脚此地的作家夫妇，端木蕻良与萧红”。影视系的学生向来喜欢取江景入境，若在汛期采景，前一周择定伸入江中的一段堤坝，再过一周到正式拍摄时，便不见堤坝，唯见滔滔江水。青岛呢，黄海之滨，鱼山雅致，崂山峻峥，九水“清流汩汩，到此尘虑全消”。

有山在，巍峨或绵延，总让我们觉得踏实；江水起伏，潮汐涨落，自然之序让我们变得平和。两城的人们，有着山与水的涵养，内心温良，民风淳厚，几年时间里，渐渐读懂了父亲所说的“像”。

“愿人人皆为园艺家，将世界造成花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