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月异的时代下,我们都步履匆匆。读书时忙着赶路,忘了窥探文人风骨,直到在人生的某一个阶段,才在文章中找到共鸣。柳宗元笔下的《小石潭记》,溪水潺潺,万木吐翠,水清鱼跃,我曾以为这是柳宗元被贬时代下独属于他的海市蜃楼。
诗人欧阳修曾赞叹永州,他说“今日方知画不如”,在永州这个诗情画意的地方,柳宗元“所到之处皆是风景”。缘分便是弹指一挥间,我来到了他被贬的永州,也看到了他笔下的小石潭。《小石潭记》是柳宗元被贬永州时,走山逛水,为排解壮志难酬的愤懑之情,便寄情于山水,抒发自己不幸遭遇,揭露政治的黑暗而作。如果说政治上的失意,带给了他悲剧般的命运,那永州便是他人生的另一个起点,这里的山水助他走向文学的巅峰。从小丘向西,听到溪水潺潺悦耳,他无比喜悦,于是伐竹取道,映入眼帘的是清冽的小石潭,柳宗元几乎用尽笔墨去描述这个理想之地。却突然笔锋一转,“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顿时周围弥漫着忧伤的气息,因为环境太过凄清,记录之后便匆匆离去。
柳宗元他是一个政治革新的人,他深感朝廷的腐败和黑暗,便参加永贞革新,遭遇不测失败被贬永州,他历尽艰辛,受人排挤,亲人离去,他尝遍了这世间凄苦,满心孤独。可艰苦的环境与悲惨的遭遇,更是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转而研究哲学、政治、文学,从政客摇身一变成为文豪。他在孤独中寻找超脱,在困境中找到人生的方向。我才深切地体会到余华说“每个人在逆境中都有金子般的光芒,只有经历了磨砺,才能更加精彩地闪耀出来”,柳宗元便是在逆境中杀出重围的人。十年被贬永州间,他留下了无数篇玉树琼枝般的作品,名垂千古,也让永州与他一同享受了这份荣耀。
多年后的今天,我追随柳宗元的脚步来到这里,我体会不到他失职官落的惆怅,也体会不到他生离死别的痛不欲生,只是站在后人的角度反复咀嚼他的文章,明晰他的文学价值。我走了很远,独自踏上了寻找之旅,我内心胆怯地走进这片静谧的树林,我不由心中感叹,内心多么平静的人才能发现这个幽静之地。我逐渐靠近小石潭,这里比我想象的更难找到。坐上石阶,我驻足很久,只看到了枯木残枝中间隐藏的一条向西南方向源源不断流淌的小溪,却为何让诗人如此感慨。今非昔比,那个年月里没有路标,没有灯火人家,加上寒蝉凄切的声音,更是令诗人感到凄凉,想到自己命运的苦涩,匆匆离去。此时我也独自一人,却被初夏时节“善待”,我坐了很久很久,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情感,体会到诗人为何感慨万千。人生有很多缺憾,有很多不能言说的痛苦,路过的行人没有人是为我停留的,我想说说我一路走来的苦与乐,想分享此刻仿佛与诗人坐在一处的喜悦,可转头却只剩细碎残阳。我无数次向天边的残云许愿,希望有人听见我的孤独,闯入我的内心,为我擦掉脆弱的眼泪,这个愿望始终伴随日落消失殆尽。很多年后的今天,我才明白有的路只能一个人走,我不应该觉得孤独是一件很悲惨的事,因为沉淀的日子总是安静无声的。
余华老师在《在细雨中哭喊》写道:
“我不再装模做样地拥有很多朋友,而是回到孤独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生活。”诗人被灵魂救赎,在孤独的旅行中前行,“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身自缄默”,永远没人能够真正理解另一个人,享受孤独,才是生命圆满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