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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华师范大学 - 《西华师大报》

等待清洁

作者:(文学院  李思阳)    
2024-10-15     浏览(35)     (0)

一个女孩回忆自己与移动展示台一起出门的经历,展示了自己的美,但也遇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最后回到家里感到舒适,充满期待和希望。

你已经在一个篓子里待了太久。你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你感到不太舒服。这或许是因为你的身体上已经满是乱七八糟的污渍——来自篓子外面世界的恼人小玩意们。它们不但让你不再光洁美丽,而且使你自己也嫌恶自己。比方说那块蓝黑色的小东西,它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或许因为它好闻,所以你便原谅它把你的身体弄脏了。可是另外一团黄色的、油腻的、有着食物甜味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它长得就像流溢的鸡蛋黄。你总是担心它给你招来蚂蚁——那凌驾于你之上的活物,摆弄六条小腿折磨你的皮肤。更不要说那些带着雨和泥的气息的印子。它到底是有多自负,真把自己当国画大师了,而你,凭什么就被迫成为那受气的“画布”呢?总之,你天蓝色的肌肤受到了它们的污染,三种气息交织在一起更是让你直犯恶心。而你,没法动弹,只能蜷缩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篓子里,等待下一次“重生”。

时间是多么难捱啊!于是,你一遍遍回忆你最近一次于篓外穿梭游历的经历。你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移动展示台”,她也是活物,而且比同样是活物的蚂蚁厉害一万倍。你很喜欢她,因为当你与她的皮肤完全贴合的时候,就是你最漂亮的时候。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每次要和你一道出门之前,她总会站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前,欣赏自己好久。这是完全能被理解的。因为那时候,你以最舒服的姿态存在着,将你的美最大限度地展开,就连褶皱都是那么规律、服帖、有型,像把你的下半身切割成一片片花瓣。当她带着你出门时,她总会收获赞美:“梁倩,你穿这条连衣裙可真好看!”你既展示了自己的美,还让别人也获得了美,更让他人欣赏了美,你真想夸夸自己,你觉得自己好棒。

你跟她一起在那个晴朗的日子出门,在绿草如茵的公园里停驻。孩子们一同嬉戏,小狗们互相追逐。你们一起见证周遭的笑语欢声。她不说话,只是坐在一张长椅上,拿出一根有墨水的小棍子和一沓装订成册的纸,像使用魔法一样,用那根小棍子在纸上描绘出不逊于真实美景的奇迹般的风物。你觉得她好厉害。但可惜就是这带墨水的小棍子,无意识地把你弄脏了。过了一会儿她离开公园,向一个有着许多食物的房子走去。房里美食琳琅满目,桌子椅子整整齐齐,每个同她一样的活物,似乎都在进食中感到愉悦。她加入了他们,于是又很不小心地,为你添上有点甜的、又带着油的污渍了。当她吃饱喝足后,她要离开那间满是食物的屋子,可是好巧不巧,天空突然暗沉了下来。没关系,她带了伞。伞是一朵很厉害的花,一旦绽放就能把灰色的天空和冰冷的雨水隔绝在外。她走在街道上,雨滴顺着伞布滴落在积水的街道,溅起小小的烟花。你就这样享受着安适。然而,过了一会儿,发生了一件令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和别人搭话。和她说话的活物佝偻着背,满头银丝,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拿着能够清理树叶和尘埃的工具,茫然地站在行道树的下方。她身上那件荧光橙的马甲和她一起淋着雨,你知道它没有你漂亮。你的“移动展示台”和荧光橙马甲的“移动展示台”说的大部分话你已经忘掉了,你大概只记得你的那位最后一句话是:“姨,我家很近的呢,我不要紧的,你赶快找个地避雨才是。”然后她就飞快地递出了她手中的伞,在路上狂奔,雨和泥交织的印子,也随着她用力奔跑的步伐,飞溅起来印在你身上了。你觉得很奇怪,你明明因为她让你不漂亮了而感到失落,可是为什么又更喜欢她了呢?

她没跑太久,便回到了家。她急急地把脏脏的你换下,扔在篓子里。你蜷缩着休息,休息够了就开始嫌恶自己。其实以往也有这样的时候,她将你换下后放在篓子里,不一会儿就会把你放在一台机器里,一阵翻江倒海之后你将“重生”,你会再度光洁美丽。可是为什么这次她让你等了这么久呢,她不喜欢你了吗?还是因为那可恶的雨还在下?你什么也不知道,于是你默默祈祷她快来,因为你爱她,你相信她——相信她同样爱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只知道你祈祷得有些疲倦了。

哒、哒、哒……你听见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你一下子清醒过来并感到欢欣,因为你已然知晓你又将芬芳美丽。你明白,过不了多久你将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根高高的绳子上,以全部的身心拥抱阳光,在微风里轻轻地摆动你的身躯。然后,微风和阳光将带走你身上残余的水分,留下薰衣草的香气。最后她将把你带回家,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