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飘香,又逢重阳,秋风乍起,谁不忆童年与故乡?
小时候过重阳,都是去姑姑家做客。每到这天,家里的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烧香祭祖,请客宴席,以此缅怀先人,敬老爱老。我们这些表兄弟姐妹最喜欢过节,一来人多热闹欢乐,二来大人们忙着干活,少了管束,可以自由地玩耍。
姑姑家在山脚下,山下有一条铁轨,经常有火车从那里经过。我们几个孩子没见过火车,表姐就带我们去爬山看火车。
我们绕过小路,爬到山脚下,眼前便出现了两条长长的铁轨,它们并肩延伸出去,一直到远方的尽头。铁轨光滑锃亮,有些地方有黑色的油迹划痕,像是车轮长年累月碾压的痕迹,铁轨间有一条条横躺着的轨枕,上面铺着很多碎石碴子。
我兴奋地跑近,一步一步地踩着枕木,像是在平地上跳格子,在里面来回奔跑。在一旁的表姐担忧地说:“等会儿火车就要来了,火车速度很快的,我们不能靠太近,要离远点。”长年居住在铁路旁的表姐经验老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嘟——”火车的汽笛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哐当哐当的车轮声,也从远处慢慢传来,就像有节奏的鼓点,让人兴奋不已。我们赶紧跑到十几米开外,直到火车疾驰而过,刮起了一阵大风,哪怕站到十几米开外,仍然能感受到火车呼啸而过的威力,我们的头发被吹得在空中乱舞,衣服呼呼作响,脸仿佛要被吹变形似的,连彼此说话的声音都好像变了样。真是太有趣了!
我们比赛着数车厢,我默默地数着数,看着绿色的车厢一节节地飞驰而过,心里很是好奇:车厢里的人都在干什么?他们又去往哪里呢?偶尔能看到车厢里的人们的活动,他们或坐着聊天,或吃着东西,或望着窗外的风景……那时的我,对火车去往的地方充满了憧憬,想象着长大了也要坐绿皮火车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看完火车后,我们会去爬山摘野果。在南国,九月的群山,依然绿意盎然,很少见到落叶,满山的松柏与野草,在秋风中摇曳,果树藏在丛林深处,不仔细找,是采摘不到野果的。
“快看,那是棵柚子树!”表弟指着一棵高高的柚子树,欢快地叫道。只见他熟练地扒开草丛,像只猴子一样爬上树,缓缓地立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枝干上,再趴下身在树枝上匍匐着前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摘下一棵柚子,自言自语地说:“这柚子好小啊。”我们迫不及待地掰开柚子皮,你一瓣我一瓣地分着吃。“好甜呀!”表妹嘴里沾着柚子肉末,两眼放光,只可惜柚子实在太小,果肉不多,只够吃一两口。
山林是大自然的馈赠,在这里,能找到许多美味的果实。山葡萄很小,一串一串地挂在枝头,又酸又甜。野枣树有很多刺,我们便一起摇晃着枣树,酸枣便啪啪啪地落下来,尝一口,酸得我们直哆嗦。我们最喜爱的还是捻子,捻子树不高,但果子很多,剥开黑黑的皮,丢进嘴里,“嗞”的一声,果汁在口腔迸射开来,顿觉又香又甜。
到了傍晚,我们伴着夕阳,各自用衣服包着果实,满载而归。远处又传来一阵火车的汽笛声,嘟——哐当哐当,火车载着人们又走向了未知的远方。长大后,我终于也坐上了火车,我成了坐在车窗前看风景的人。离别了故乡,告别了童年,踏上了他乡,在大城市居住的我,对故乡与童年的怀念,又岂是一句“每逢佳节倍思亲”所能尽述?回望儿时的重阳节,那是一种深植于心的情感,如同老屋前那棵老槐树,年复一年,根深叶茂,枝叶间挂满了对过往岁月的温柔与眷恋。